段柏章预约的露营地因为地处偏远, 去的人并不多。
但他不辞辛苦也要开到这里的原因是,这里有北城周边最漂亮的雾凇。
北城的居民都知道春日赏花,秋日看红叶, 却少有人关注冬日的雾凇。
谈桐一下车就惊呆了,只见眼前是一片银白的景象, 万缕银丝在云雾缥缈间若隐若现。
她生在南方,第一次见到如此壮丽的雾凇,顿时觉得灵魂都被震撼住。
段柏章自动承担了所有的体力劳动, 包括搭天幕和帐篷,生火打水等。
谈桐站在一边看, 有些羞愧, 刚想帮忙就被段柏章制止了。
段柏章以她的腰伤为由赶走了她,让她带着豆包去林子里玩。
这一片露营地就建在林间, 开辟出空地用作搭营, 四周的林地便能让露营者更沉浸地体会自然风光。
但谈桐不知道人沉不沉浸,她只知道豆包玩疯了, 她也要疯了。
豆包只是短暂地消失了几分钟,再回来时白狗已经变成了棕灰间杂的狗,若不是那有代表性的一高一低的飞机耳, 谈桐根本认不出这是自己的狗。
“豆包!”她生气地喊了一声, 要去把它抓起来。
但脚下不平,她被横生的树枝绊了一下,踉跄两步稳住身体才没有摔倒。
而不知是不是这一绊的影响, 她的眼皮竟突然开始跳了起来。
先是两只眼睛的眼皮一起跳,然后左眼好转, 右眼反而跳的越来越剧烈。
她压住眼皮,试图将疯狂的跳动压制下去, 口中还在碎碎念道:“左眼跳财,右眼跳是封建迷信……”
她不想相信右眼皮跳真的会有坏事发生,但心里却始终觉得惴惴不安。
开了一天的车,如今已过午后。太阳西行,日光被高大的冷杉掩映,远方似乎变得昏暗不清。
谈桐喊回豆包,一人一狗往回走。
远远看见她们回来,段柏章抬了抬手,帐篷已经搭好,他正在用电动打气筒充起保暖睡垫。
谈桐衣袋中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拿出一看,是陌生号码,便没有理会直接挂断。
几秒后,手机再次响起,打电话的人坚持不懈,像是一定要等到她接起这个电话。
谈桐皱了皱眉,按下接通:“喂,你好?”
“是我,桐宝。”
电话那端的声音语调轻浮,普通话有些生疏,带着明显的港式口音。
这个声音谈桐并不十分熟悉,以至于她愣在原地思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谁。
随后一阵恶寒由腰间升起,如同毒蛇爬行过她的皮肤,黏腻冰凉的触感凭空生出,冷意瞬间传遍身体的每一根血管,每一道经脉。
她僵在原地,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咬紧,发出硌楞的摩擦声。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压喉管,从声带中发出一句变形的声音:“你是哪位?”
不必对方回答,她听出电话那端声音的主人――俞镇宗。
只有他会这样叫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降调的后鼻音,过于用力的嘴唇,自然地叫出肉麻的称呼,丝毫不在意她的厌恶和抗拒。
只有他,俞镇宗。
俞镇宗笑了一声,笑声有些重,不是调侃,而是一声明显的嘲笑:“桐宝,和新欢在一起,就忘了我这个旧爱吗?哦不对,好像他才是那个旧爱,而我是新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谈桐深吸一口气就要挂电话。
“等阵,”俞镇宗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的动作,“桐宝,前一阵子有个女人冒犯到你,她叫什么来着……”
俞镇宗竟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唔记得,总之我已经让她滚远了,你唔好mind,我替她向你道歉。”
谈桐知道他说的是谁,是在红毯出发的酒店里撞到她的那个女艺人,而她甚至还记得对方的名字。
她叫林宵雨,一个名气不大的演员,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毫不客气地针对自己。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原来她是俞镇宗的……女人。
谈桐不想用这个词,但她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描述。
如今她的不适已经达到了顶峰,俞镇宗就像是一种精神污染,只是隔着电话就可以感染她,让她一点点失去理智,一点点崩溃。
这时,段柏章也弄好装备,朝她走了过来。
谈桐不愿与他多纠缠,匆匆说道:“信号不好,先不说了。”
段柏章未听到她的电话内容,只看她神色不豫,便顺口问道:“有事吗?”
谈桐强装镇定:“李 电话,没什么急事。”
段柏章只看了她一眼,用干净的手背轻轻触碰她的手臂:“桐桐,你很冷吗?你一直在抖。”
谈桐配合地打了个寒颤:“是挺冷,走起来还好,站着不动就有点冷。”
“我带了件羽绒马甲,你去帐篷里换上,穿在里面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