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云卷
腾格里大漠,一眼望不到头的都是连绵起伏的沙丘,苍茫浩瀚,不管岁月如何变迁,这里仿佛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可沙漠里骆驼客的传奇,却是一辈一辈不同。
沙城古称镇番,有关骆驼客的文字记载,最早起于明代。
《镇番遗事历鉴》记载:“官府始定养驼例。每五丁养一驼,三年增倍。凡五丁养二驼者,免应差,地亩征粮一半。五丁养五驼者,征粮皆免。一丁超养一驼者,按例奖赏。以故镇邑囊驼日有增加,不几年,其数至于十万计。”
在古代的北方,尤其是西北,骆驼是最重要的运输工具,被誉为“沙漠之舟”,所以官府才免除徭役,鼓励沙城县人民养殖骆驼,承担运输任务。
饲养数以十万数的骆驼,不管是明代还是后来,都是十分壮观的。
到了民国时期,军阀混战,马贼横行,可沙城骆驼客却在乱世中达到了鼎盛时期,形成了庞大的规模,有了自己独特的规矩,被誉为“大帮驼铃”,名闻天下。
而我们的故事,就从混乱的民国年代开始。
...
1919年,一望无际的腾格里大漠中,一百余峰骆驼组成的一支商运驼队,翻沙越丘,逶迤而来。
驼队最前面的人叫王祥蒲,四十来岁,身穿缎面的皮袄,戴着石头墨镜,骑着一匹罕见的大白骟驼,是这支驼队的东家老板。
王祥蒲的身边骑着黄骠马的,是驼队的“领房子”李七。
李七也四五十岁,身材高大魁梧,腰背直挺,目光炯炯,不怒自威。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漫漫沙海,皱起眉头说道:“蒲二爷,您这趟货,走得可是有些蹊跷,放着现成宽天阔地的驼道不走,您为啥偏走这鸟都飞不过去的八百里大沙呢?”
“七爷,您可是这驼道上的老江湖了,道上的规矩,您可是比我懂啊!”
王祥蒲笑道:“我这趟拜请了您做领房子,您只管带领我们穿越这八百里大沙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您就别打听了!”
“东家的事情,不该问的不多问,这是道上的规矩,我自然知道...”
李七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些年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兵匪马贼,驼客们一向都是在驼道上老老实实结伴而行,一路上也有井子窝棚歇脚吃饭...
可这八百里大沙,经常有马贼出没,几乎没有驼队来这里自己找麻烦,您却执意要走这条路,所以我才有些想不明白!”
“您七爷可是金镖大侠,威震大漠,那些马贼谁敢冒犯您的虎威?”王祥蒲笑道。
“您这是笑话我呢!”
李七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虽然在这驼道上有点微名,有时候狭路相逢,江湖上的朋友也会给三分薄面...
可真要是见了真金白银,马贼连亲娘老子都不认,哪里认得我李七?
我别的也不怕,就怕您这趟盐垛子里,悄悄藏了值钱的价货(价格高的货物)...
万一遇到马贼,见到寻常盐茶布匹,他们懒得抢,或许会给我李七一点面子...
可要是发现金银财宝,他们肯定会杀人越货!
双拳难敌四手,我李七就算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子,我们恐怕都得死在这八百里大沙!”
“七爷放心,我这趟没有啥值钱的价货,垛子里装的都是查汗盐池的青盐,您要是不放心,晚上歇脚的时候,可以一个垛子一个垛子地检查!”
王祥蒲无所谓地笑道。
“不用,蒲二爷您为人信义,是沙城县赫赫有名的大东家,您的永盛商号京城都有分号,驼道上谁说起你来,都挑大拇指,只要您说货里没有价货,我也就放心了...”
李七顿了顿,又说道:“可您这趟...为啥要把你家桃红小姐也带上?这可是犯了驼客的大忌!从古到今,驼客起场上路,从来没有捎带女人的规矩!”
“这个...规矩我自然懂,要是没有特殊情况,我也不会坏了规矩,主要是桃红她姑妈在包头城给这丫头说了一门亲,我是带她去定亲呢!”
王祥蒲摸了摸八字胡说道:“七爷放心,我这丫头虽然没有进过大沙漠,可平常也跟着我学过骑马射箭,手脚利索得很,不会拖累大家的!”
“哦...桃红小姐也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那我就提前给您和桃红小姐道喜了!”
李七拱了拱手,转头看向骑在后面骆驼上的王祥蒲女儿桃红。
桃红十七八岁,身段苗条婀娜,穿着一身红衣,用红头巾把头脸裹得严严实实的以免风吹日晒,此刻在骆驼上前仰后合地打盹。
“七爷,我这趟虽然有难言之隐,可绝不会坏驼客的规矩害大家,你就放心带我们走吧!”王祥蒲又说道。
“好吧,你既然不说内情,肯定有你的难处,我也不问了!”
李七叹道:“其实,我之所以答应你来这趟,也是要来这八百里大沙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