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车太师站在远处,话语入耳的那一刻,他愣神了一瞬。
可很快,无数念头涌入脑海,转眼间,车太师脸上的血色便悉数褪尽。
他张开嘴巴想要喝止银珠,可此时心头惊骇太甚,喉咙竟像是锁住了一般,根本发不出声音。
车太师大急,当即抬步奔向银珠。
而银珠知晓自己一旦开口,留给她的时间就不多了,于是她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道:
“是真的,传言都是真的!”
“那年公主才十二岁,还未及笄的年纪,金永王和金裕王那两个畜牲,无视人伦纲常,强行玷污了公主,从此以百般手段欺辱公主长达四年之久!”
“为掩盖暴行,四年间他们又残忍灭口宫女太监上千人,金裕王性情暴虐荒淫,常以鞭打施虐赤身宫女为乐,所辱杀者,以千计——啊——”
银珠的声音忽然顿住,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百姓面前,原来是车太师从身后将她扯了下去。
银珠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故而此时冷静无比,她一扭头看到守城兵并未上来,便猜测车太师心头惊骇太甚,甚至来不及喊人。
车太师不会武,而且年纪又大了,她这些年倒学了些防身的小把式,车太师若以为能轻易制止她,那就大错特错了!
银珠灵活回身一扭,瞬间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猛地挥向车太师面门。
车太师面色大变,本能地后仰躲避,手上也就松开了银珠的衣角。
此时城下已经因为银珠的话乱了起来,各种喊叫声混杂在一处,几乎闹翻了天。
银珠死死盯着车太师,眼里的凶狠完全打破了她脸上的娇媚之色。
她抬起匕首毫不犹豫扎向车太师的心窝,口中厉声道:
“车太师,这下你懂了吗?你辅佐的两代王上,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牲!”
银珠匕首落下,可车太师已经撑地连连后退,口中大呼来人。
银珠不曾追击,她看着车太师踉跄跑去喊人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无畏无惧。
此来,便没想过归字!
下一刻,银珠打乱发髻,扯乱衣襟,再次探出城头,口中惊惶大叫:
“车太师要杀人灭口!他胁迫我掩盖真相,为王庭辩白,挽回民心。”
“可公主受辱至此,我身为忠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在天下人面前给公主求个公道!”
“君王荒淫无能,奢靡无度,险些招致灭国,最后却是受尽凌辱的公主主动站了出来,为家国,为百姓!”
“可即便如此,那两个畜牲犹不安心,还逼公主以身饲蛊,最后硬生生耗尽了公主的性命!”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这样的畜牲,怎配为北国之君,天下之主!”
身后传来了甲胄碰撞的声音,银珠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她猛吸一口气,指尖死死扣住城头,冲城下所有人泣呼出声:
“追兵已来,我自知今日必死,但我已将真相大白天下,终不负公主当年搭救袒护之恩。”
“圣人言:挟恩图报,君子不为。但银珠小小奴婢,势单力薄,只能出此下策!”
“还请诸位看在公主以一己之身换北国十数载和平的份上,为公主讨个公道吧!”
“奴婢银珠在此,厚颜叩请诸位!!!”
声声泣血,字字锥心。
银珠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大力,猛地将她向后拖去。
她整个人止不住地后仰,视野变换,从城下一张张激愤的脸变成了澄澈的天。
银珠止不住地扬唇,甚至开始发笑。
方才那些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在极短的时间内用尽心计,只为彻底踩死金裕王那个畜牲!
后背着地,剧烈的碰撞疼得她几乎脊骨碎裂,有人扯住了她的头发,粗鲁地将她往后拽去。
剧痛加身的这一刻,银珠却倍感满足。
她思绪飘飞,再一次回想起了那一日。
她被金裕王用鞭子抽打着逼到了角落,她环紧自己哀嚎求饶,绝望无助,就在这时,公主伸开双臂挡在了她的身前。
“皇兄,放了银珠吧,我来陪你......”
公主颤声开口,用自己的身子将她从金裕王的魔爪下救了出来。
银珠永远也无法忘却那一刻的感激与锥痛,公主明明自己已身处黑暗,却真真切切成为了她救赎的光。
后来的每个夜晚,她都会抱紧受辱后浑身颤抖的公主,一如公主那日为她张开双臂那般。
而今,公主走后的近一十七载,当年那个瑟瑟发抖躲在后面的小宫女,今日终于竭尽全力挡在了公主身前。
她站在了天下人面前,按照公主的遗愿,将她的遭遇大白于天下。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车太师在一旁疾言:“先别杀她。”
杀了她,可就真坐实“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