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沉默半晌,英气的脸愈发严肃,再次发问,“温公子消息灵通,应已知晓温府老太公前夜里被人射杀的事了。温老太公古道热肠,在太傅之女身死一案中,给了知州府许多方便,青帮被剿,老太公着实功不可没。”
“如此结局,让人惋惜。”
温从的眼神尖锐起来,以此掩盖眼底的慌张,“何公子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家老太公向来嫉恶如仇,被人记恨,再正常不过。”
“说起来,现在何公子难道不是更应该协助你的父亲大人赶快追查杀我太公的贼子吗?怎的还有闲情与含冤之身的我闲谈!”
“冤不冤,你当更清楚。”何良下巴微抬,眼睛朝下,凌厉地与温从对视,“何公子,太傅之女的尸首到如今都还未找到,柔儿的尸骨也不见踪影,你觉得,凶手会是同一个人吗?”
温从眼角一跳,色厉内荏地反驳,“何良,你莫要口出狂言,衙门讲的是证据,太傅的女儿是青帮帮主杀的,而青帮帮主是你杀的!”
“难道你非但没有杀他,反而放纵他杀了你的爱妾?你这般危言耸听,得罪的可是定案的大理寺!你是想把仕途交代在这个案子上吗?”
何良面露不屑,“温公子何必如此反应,莫非何某戳中了你的痛处?”
施了隐身诀的龙雀站在关押温从的铁门外,有些感慨自己的好运气。本来只想来会会温家小少爷,结果和自己的心魔撞了个满怀。
见到何良的那一刻起,悲戚的情感便由四肢百骸涌上了龙雀的脑海,旬柔汹涌的情绪迅速攻城略池。龙雀精神拉扯地抵抗,一脸无奈又眼泪汪汪的模样,看笑了春露娃娃。
该!这个恶毒女人,竟然说我天材地宝的发光体相是胖得把皮撑薄了!
不再看何良,龙雀深吸一口气,眼睛移到了温从的脸上。是不是他指使那老头淹死了旬柔,很快就能知晓了。
真相这种事怎么说呢,跟她的仙术可太对口了。
龙雀显了身,从斑驳的阳光中走出来,亦如那晚她从烛光中离去。
“谁!”已经按住腰侧佩剑的手僵住,看清了龙雀的脸,何良戒备的神情蓦地成了惊讶与惊喜。
“柔儿,你……你是去了哪里?怎的在牢狱?”何良怀着失而复得的激动心情,伸手去牵龙雀,龙雀见状尴尬地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借此避过了何良的手。
龙雀瞄了眼见到她后就面容青紫的温少爷,把早已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我并非旬柔,而是旬柔游历在外的姐姐。学了些奇门遁甲之术,潜入牢中是想为妹妹讨个说法,还请何公子勿怪。”
面前的女子与柔儿生了一模一样的脸,但这飞扬的眉,狡黠的眼,绝不会是柔弱似水的她。
理智渐渐回归,何良的目光从惊疑到暗沉,伸出的手轻轻垂下时,神色已如常,“从未听柔儿讲起过,刚才冒犯了。”
温从青紫的面色渐渐好转,嗤笑,“何二公子真是徇私舞弊的一把好手,知州府的大牢被人如入无人之境,你还不捉拿下她?”
这人好嚣张啊,龙雀提了提裙摆,蹲下身在牢房外与温从平视,一副商量的语气,“温公子,我听好多人说你杀了我妹妹,我也不想冤枉你,不如你的记忆让我看看好不好呀?”
话是如此,但龙雀并不打算等他同意或拒绝,一缕薄烟从龙雀的掌心升起,飘向牢里的温从。
温从见状惊骇地低呼,身子往后一退,从小杌子上摔了下去,“妖女,妖女。她是要杀了我啊,何二!我若出了事,知州府脱不了干系!救我!快救我!”
薄烟缠住温从,他立刻停止了挣扎,眼睛微闭倒在地上,安详得仿佛睡着了。
何良静立在一旁,并未插手。他对江湖上一些会奇门遁甲的术士尚有些了解,这类侵入人精神的法术,往往会给人带来很大的损伤,但对破案,帮助颇大。
万一温从傻了……脑袋里思索着善后措施,何良对龙雀说:“姑娘不必担心,尽管施法。”
龙雀点点头,示意何良看牢里。
薄烟弥漫开,幻象清晰地重现着温从的记忆。额……有点辣眼睛,怎么尽是些捉鸡斗狗,声色犬马的事。龙雀手一挥,幻象更快地演绎。
龙雀的本命仙术唤“游龙吟”,可随意窥视记忆,但不局限于原主的视野,她可以重现场景,并站在制高点审视全局,比她低阶的任何人、妖、鬼、怪、仙都无法抵御。
亦可制造幻境,修为越高,幻境规模和精细程度越佳,“游龙吟”锤炼至炉火纯青,可幻化世间万物。理论上来讲,若幻象逼真到能骗过天地法则,那她的幻界即可称为“真实”。
例如春露娃娃三界只这么一个,如果龙雀能抵达游龙吟的顶峰,即可幻化出千万个骗过法则的春露,且每个春露,都具备天材地宝的特质。
锦鲤一族,受世间眷顾颇多。
但能成仙的,以往却从未有过,更遑论修炼游龙吟到混淆天地。瑶池孕育它们,也禁锢它们,锦鲤的本命仙术太过逆天,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