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时候,她满目憔悴,脸色苍白,蜷着腿缩在一个陈旧的柜子后面,存在感低得可怜。
月匀嘴里叼着一根海草,模样嚣张又懒散,他对清漾没半分好感,现在狐假虎威,一刻不停地吓唬她。
“姑娘。”见南柚来了,月匀才终于站起了身,将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让了出来。
自从渡了雷劫,月匀的容貌变化极大,不再是当初的小萝卜头,个子一天蹿得比一天高,现在看起来,跟流焜流钰一样年龄大小,行事也显得稳重起来。
南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格外落魄的清漾身上,半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透着寒意,“孚祗呢?”
月匀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月匀,你下去吧。”半空中,孚祗悄无声息现出身形,少年玉冠束发,清隽如兰,他眼神落在南柚身上,话却是对月匀说的。
偏房狭小,狻猊不得不变小了身体从门口挤进来,现在不情不愿地趴在地上,小狗一样,毫无气势可言,它有些不满意自己现在的模样,尾巴左右甩着,带着显而易见的催促意味。
南柚嘴唇翕动:“东西带回来了吗?”
孚祗颔首,从空间戒里拿出了一团被光晕围绕着的精血,里面异象连连,有光莲坠落,有浮云升起,有仙乐吟奏。
角落里,清漾受到了某种莫名的感应,她缓慢抬眸,在见到那光团的时候,眼里仅剩的光亮便如风中的萤火,蓦的消散熄灭了。
什么她都可以辩解。
但,她父亲的精血,容不得她说半句喊冤的话。
如果,她真没有那份心,她带着亡父残留下来的精血进深渊做什么呢?
“孚祗夜行万里,绕半个万仞城,将你撒在狻猊洞穴禁制上横镀的精血收了回来,你觉得他速度如何?可比汛龟快些?”南柚踱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精致的小脸如玉一样莹白水润。
清漾没有回答她的话,不知是事情败露之后无话可说,还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有人让我杀了你。”南柚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不紧不慢地开口。
清漾的嘴唇干裂,流了半夜的眼泪,现在,眼周的肌肤已经疼得没有知觉,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每吐出一个字,就针扎似的疼一下,“你若是想杀我,直接动手就是,何须坐在这同我白说这么多。”
“你倒是比我想的有骨气一些。”南柚笑了一声,小小的人坐在椅子上,并不显得违和,而是莫名压下来一股气势,“你放心,我不杀你。”
“我等你慢慢编织好理由与借口,去同我父君和你那些伯父们解释。”南柚扬了扬手中那团精血,语气轻快:“连求情卖可怜的话我都替你整理好了,到时候,将你爹扯出来,发个誓,博个同情,并且委委屈屈掉几滴眼泪,我想,事情也不会闹大。”
“外面皆传我被养得娇纵不知理,无容人之量,脾气性子不好,然而这次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伤心生气得连我父君母亲都不理了,却还是顾念着昔日横镀的面子,留了你性命,是不是显得很懂事,叫人挑不出错处?”
南柚小脸上闪过跃跃欲试的神色,她转身,问孚祗:“她想害狻猊性命,而我有宽恕之德,只取她两道血脉,可还算仁慈?”
她说什么,做什么,在孚祗的眼中,都无甚差别。
“姑娘心善。”少年的声音清和悦耳,夸她的时候,嘴角隐有笑意。
清漾踉跄着挣扎起来。
她的血脉,不容有失。
那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倚仗。
“孚祗,你来。”南柚下巴抬高了些。
少年的衣角像是蹁跹的灵蝶,他的动作十分利落干脆,寡白的指骨像是挣脱不开的禁锢,清漾凄厉的惨叫声在结界中回荡,渐渐变成模糊而痛楚的闷哼,进气多出气少,全身的骨头都像是碎了一样,整个人顺着墙角滑落,烂成了一滩泥。
半晌,他收手,颀长的身子遮盖住流光与血污,他转身,修长的手掌中,两团血色的丝线相互缠绕,金色光芒隐现,南柚眼皮跳动了下,低声道:“居然真是皇族血脉。”
狻猊硕大的脑袋拱进两人之间,得了南柚纵容的眼神,嗷呜一声伸出舌头将那两团丝线扫进了唇舌间,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似的,满足地眯了眯眼。
强抽血脉,对施法之人的消耗也大,孚祗连夜去往第七层收集横镀的精血,本就疲累,现在脸色白得像是纸张,南柚看得有些心疼,她不想在这多待,侧身想看一眼清漾,却被孚祗抱了一下。
少年身上的气味十分好闻,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姑娘,是臣不好,臣疏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