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板那风雨中喊惯了的洪亮声音,自以为小声了,对常人来说还是不小。
听到是说船上损坏情况的,苏如画停下脚步细听。
“这边修船要贵上许多,还是空船回去修吧。”船老板的声音。
“空船回去,再加上修船,这一趟便白跑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
“唉!白跑便白跑吧,都有两处渗水了,有客人太不安全。就这么定了。”船老板叹气。
“要是在这边能修就好了。唉!”年轻的汉子也重重叹口气,走开。
听脚步声是往自己这边来的,苏如画迎上去,看清来人并不是船老板。
也是晒得黝黑的肌肤,但要年轻很多。
苏如画朝来人灿烂一笑,“请问一下,这船坏的严重吗?”
“不严重,不过是渗水。”嘴上说不严重,船工的表情却还是愁苦的。
“那我们下船便要去修吗?”苏如画继续套话。
“不成,得回去修,这边修要贵七、八两银子。唉!”船工叹口气。
“贵这么多!”难怪船老板要回去修,苏如画也暗自肉疼。
“客人这餐盘给我吧,我送下去。”船工见苏如画端着餐盘站在这,主动要帮忙。
苏如画递出餐盘,“那麻烦小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哥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却并不见得开心。
苏如画噔噔跑回去,打开小包袱。
从贼人身上搜出的三十两,给了葛三哥十两,换成现银又给了衙役十两。
就剩手里这十两,看了又看,反正到了定国公府有束修,一咬牙拿上十两银子往甲板跑去。
找到船老板,“一路上多蒙照顾,大伯行船不易,这个拿去修船吧。”苏如画递出银子。
船老板哈哈一笑,“小姑娘哪里来这么多银钱?我可不能收。”
“船坏了,还是要修了回去才安全。”
“已经拿了公子打赏的。看你也不是富裕人家孩子,可不能再贪小姑娘家这一份了。”船老板说着忙摆手。
“啊?!”苏如画突然有些尴尬,一下收回手,四下看看,“船家大伯,我可没有来过。”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船老板爽朗的笑声。
从楼梯上缓步走下姜遥岑,想到苏如画大方花的银子的来处,额角抽了一下。
苏如画又抱着她那一人多高的大行李,从船上下来。
娘一个肩上替她背了小小包袱,另一个肩上背了她自己的包袱。
姜子琴没有背东西,她的衣物应该是在张妈妈背的包袱里。
姜遥岑更是一身轻,什么都没拿,自是有人给他拿。
反倒是小四自己背了一个小包袱,嘴里也不知道喊着什么,高高兴兴跑下跳板。
苏如画正疑惑怎么没人管这小四,却见小肉团子直向一个扑去。
来人一身棉布衣衫。虽是布的,却看得出那是细布。
那人抱起小四转了一圈,才把咯咯笑的小四放到一架马车上。
转回身来又去接李海、流年手里的东西,只是两人都笑着避开了,不用他拿。
流年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出去,一会儿工夫又牵来一架平板马车,带到了苏如画面前。
苏如画算了算自己剩的钱,决定不付这个银子,定国公府一定不会差她这点钱,但是她差呀!
扶着娘上了马车,告诉车夫老伯,“跟着那辆华贵大马车,到地方找他们结车钱。”
老伯看她一眼,“那是定国公府的马车。还有刚才的小哥已经结过车钱了。”
苏如画转过头,有点尴尬,只好假装没听见,抱着她的大行李放好,自己也一跳,坐上马车。
“老伯怎么知道那是定国公府的马车?有什么标志吗?”苏如画好奇。
“标志?不认识啊!那架马车在这码头都等好几天了,天天和我们这些等靠船的聊天,哪还能不知道?”老伯笑哈哈。
“在这等好几天了?”苏如画很惊讶,这就是高门大户的派头吗?
“说他们公子快要回来了,府里派他来等着。”老伯很喜欢聊天。
“提前结了车钱?那到京城,不是——到定国公府还要多久?”
“两天的路程啊,不提前结钱可不敢跑。”
两天——苏如画心里有数了。
“这一路都很热闹吗?”刚从码头出发,人是真多,马根本跑不起来。
如果一路都这样,苏如画算算那应该没多远,不比自己走快多少。
“没有,没有,就是这码头人多,再就到了京城之后人多。路上可没那么多人,还得绕两座山,那边连人烟都没有。”
苏如画明白点头。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路途上人就少了,车也渐渐少了,老伯一个呼哨马儿撒开了蹄子跑。
老伯甩鞭子催马儿追上前面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