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只说她任性,却不知暗地里他的小姑娘是何等的乖巧与贴心。
不是被爱的那个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没胖。”
严褚笑着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似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他站起身来,将哭得提不起力气的人打横抱起,不得不提一句的是,原本再轻松不过的动作,现下确实是有些吃力。
关键是怕窝着她的肚子。
因此他很快将人放了下来,才一放下,腰间的肉便被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他揉乱小姑娘乌黑的发,从胸膛里挤出两声意味不明的笑来,好歹是哄着人用了膳。
六月,天正热,每一阵风里都夹杂着热浪,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滚下,一路蜿蜒之处,皆是热辣辣的刺痛。
元欢贪凉,长春宫内殿摆了好几个冰盆,倒并不热,反而十分凉爽,与外边的艳阳毒辣天似是两个世界。
这日,虞葶与江音进宫看元欢。
假山的凉亭上,帷幔之后,三人坐在长凳上,长春宫就近景致一览无余,与之遥相对望的,恰恰是琼玉楼那头的假山,同样的亭子,同样的高度,朦胧之中,无比显眼。
江音那日平白失了人影,销声匿迹足有大半月之久,最后还是被罗笙拎着回来了,半个月之后,便上递了折子休了假成亲,首辅府上的江小姐便成了首辅夫人,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如今江音也被查出了身孕,月份尚小,罗笙看得紧,她并不常出来,这回来,是专程进宫谢元欢的。
“皇上与娘娘都是好人。”
喝着喝着茶,江音突然十分诚恳地说了句,而后软着声有些腼腆地道:“当初生与死,全在皇上与娘娘一念之间。”
元欢没想到她会提那些陈年旧事,她抿了一口温热的香茶,笑:“过去好久的事了,还念着做什么?”
“你与罗首辅,现今也算是苦尽甘来,日后,彼此扶持,好好珍惜,是美谈一件。”
说来也是好笑,人生头一回吃醋,还是一口莫须有的陈年老醋,因着这个,她这几年没少被那男人笑话。
兜兜转转的,那个追着信仰前行的女子也终等到了破晓天光,从此以后,一路繁花,和乐安好。
相比于江音,元欢自然更关心虞葶,因此前者才出长春宫,她便自然而然地挽了虞葶的手,笑意爬上眼尾,“怎么说?
好事将近?”
虞葶也跟着笑,这回没有否认,闹过之后,方颔首回了她的话:“我爹说要开始正经筹备婚事了,近两个月我大概是没法子来瞧你了,你自个注意着些。”
说罢,她伸手摸了摸元欢的肚子,有些担忧地皱眉:“你这肚子也太大了些,我看姜姨怀着明允时也没这样的。”
元欢点头,笑:“活泼着呢,一到晚上便是各样的闹腾,太医说长得好,没什么问题,你预备着嫁人便是,别担心我。”
说到最后,她仍是有些不放心,屏退左右,压低了声问她:“你确定那人是个好的么?
你与他,可曾有接触了解过?”
苏柔嫁给了自家哥哥,苏槿也觅了良人,苏俞于是开开心心地带着梧氏离了京,镇国公府正式易主,不得不说,顾町确实是个有手腕有能力的人,俨然成为了严褚的左膀右臂,私牢里的人都是他在管。
绝非良善之辈。
就怕这样一个能力出众卯着劲一路往上爬的,性子会凉薄冷淡到极致。
其实虞葶的父亲开始也是这样想,镇国公府的确显赫,但也因为这个,他起先并没有考虑过顾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顾町会亲自上门,白纸黑字写下若娶虞葶为妻,必不纳妾这等话来,虞将军对这个后起之秀刮目相看,在问过虞葶意见后,终于松了口。
这件事实在罕见,因此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就连身在宫中的元欢,都听了不下十个版本。
虞葶挽了挽鬓边两绺碎发,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也不瞒着你,在那回珍宝阁之后,我确是又与他见过两面,也说了两句话,我觉得他这个人,还算是不错,比较诚恳。”
“你觉得好便好,以后嫁过去了,也还是得多个心眼。”
元欢瞧着她,当真是和妹妹一样的亲切,“你年龄与薇薇相仿,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因此有些话,我得嘱咐嘱咐你。”
“我打听过这位镇国公,后院没有妾室通房,还算是个洁身自好的,只有一点,他将自己的生母接到了府上,他出身寒微,因此听说老太太是个拎不清的,平素行事难免小家子气,你嫁过去,得想好应对之策。”
说起这个,虞葶倒也没有过多忧心,她笑着宽慰道:“老太太倒是来过将军府,姜姨说言谈举止都得体合宜,对我也十分和善,临走前还褪下一个镯子叫我戴着。”
元欢的目光随即落到她郁白的手腕上,侧首朝外唤了一声,过了不一会儿,桃夏就捧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元欢下颚轻抬,软声道:“我从库里挑的物件,衬你,就当做是新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