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部分工匠来说,天工是他们的至高点,也是他们神。
这人说出这话,旁边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只有他跟他周围围在石灶旁边的一群人,表情正常,笑嘻嘻地点着头,好像很认同他这话的样子。
许问倒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觉得有些稀奇,打量了对方一下。
这人三十出头年纪,在这些人里算是比较年轻的,长得也很俊秀,穿着厚皮袄,戴着毡帽,仍然看上去有些文秀。虽然坐着,但身量看着不算太高,他周围那些人,很明显是以他为中心的。
这个年纪、这个外表,在这种以实力至上的地方能有这样的位置,肯定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陈一程,你还不是天工呢,等你到了再来说这话吧,不然真像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老黑瞥了他一眼,讥笑着说道。
“我确实还不是天工,不过我真看不出你讨教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说得明白一点,你讨教的这些东西,都只是个屁,一点用也没有。”叫陈一程的这个人慢条斯理地说着,一点也不气不急。
他不急,老黑反倒急了:“谁说没用,天之大道,就藏在这些规律里!”
“胡说。”陈一程慢吞吞地说,“天之大道,存乎一心。”
他抬了下眼睛,带着一丝淡笑地看老黑,“不信,你来试试?”
老黑抿着嘴,瞪着他不说话,许问却有些好奇。
试,怎么试?
“试就试!”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一样,老黑一咬牙,提声道,“上次我输给了你,但今天的我,也并非昨天的我!”
“不错。那还是老办法?”陈一程不慌不忙地问。
“行,老办法!”老黑大声说。
“那你先划道。”陈一程说。
旁边人围了过来,人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显然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不少次了。
但是也很明显,他们并没有把这事当成一个玩笑,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有些认真,甚至仿佛隐约分成了两派,分别站在了双方的背后。
许问环视四周,心中微微一动。
“行,我先来。”老黑说道,他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余二,五五数之余三,七七数之余二。问物几何?”
许问听完,抬头看他。
这题目很有点难啊,在现代,它叫一次同余问题,有特定的解答方法,但在这个时代,要解出它非常困难。
陈一程也看着老黑,对方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开口,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二十三。”
老黑瞬间卡壳,过了一会儿,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怎么算出来的?”
“我没有算。”陈一程轻描淡写地说,“你说完,我的脑子里就有这个数字冒出来了,这肯定是答案,不会错。”
说着,他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老黑瞪着他,又是半晌没说话。
“确实是对的吧?那么现在,轮到我给你出题了。”陈一程说。
“……不用了。”老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艰涩地道,“你赢了。”
他仿佛有些怔忡,道,“这道题,我是从一本古书上面找到的,算了很久……近一年时间,才勉强找到答案。你……你……”
他抬眼看陈一程,问道,“你真的就是脑子里一闪念,就知道了?”
“嗯。”陈一程说道。
“你以前真的没看过这道题?”老黑仿佛不甘心一样,继续追问。
“没看过。”陈一程坦然说,他姿态虽然有点傲慢,但眼神清明,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说的确实是真的。
老黑再一次呆滞了,在嘴里喃喃念道:“天之大道,存乎一心……”
他念出这八个字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颓了下去,那是世界观遭受冲击的巨大失落。
许问看了老黑一眼,突然道:“我也有个问题,想请你帮忙解答一下。”
陈一程打量着他,问道:“你是谁?乳臭未干,也配上山?”
他的话和表情里都带着明显的瞧不上,许问也不生气,平静地自我介绍:“我姓许,名叫许问,是连天青的徒弟,今年十八岁,学艺五年,承修逢春城与天启宫,监修怀恩渠,如今天工二境。”
旁边的人片刻的安静,下一瞬,全体哗然。
许问这个身份和这个履历,拿出来可真是太惊人了!
天工的徒弟,今年才十八岁,学艺才五年。
也就是说,他是十三岁的正常学徒年龄拜师,拜入连天青门下的。
然后,他在五年的时间里升至天工二境,修了逢春城、天启宫两项大型建筑与工程,以及正在修建中的怀恩渠。
这个来历,这个天赋,陈一程在他面前也只能自愧不如。
毕竟他天赋再高,现在三十岁了,也还只是个墨工,没有窥到天工的门槛呢!
说句实在话,单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