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七竟如此机灵,长宁对他倒有些刮目相看。
彤玉吹了吹长宁面前的字,将自己写的,一股脑摞在上头,接着站起身,拿着墨条认真研墨。
不消片刻,萱宜院的秋萤便进来了。
她进屋目光一扫,然后落在长宁面前,白纸上黑字大小不一,又低头道:
“二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今儿彤玉陪着二小姐,做了许多从前不敢想的出格事儿,随随便便拎一件出来,那都是得要吃板子的。
按照彤玉往日的脾性,她该要紧张询问是何事?
可而今她被小姐重用,作为小姐的心腹,她得挺直腰杆,不能给小姐丢脸。
“知道了,小姐随后就到,你先下去吧。”
彤玉开口的时候,秋萤连白眼都准备好了,正准备回她一句“主子的事儿,几时轮得到你一个丫鬟过问?”,没想到她竟然让自己下去。
她,一个晓云间的粗使丫鬟,连外院的烧火丫头都不如,竟然敢叫自己,主母院里的二等女使下去?
长宁头也不抬,凉凉开口:“还不走?”
秋萤咬咬牙,愤愤行了一礼,愤然离开。
等她离开,彤玉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有些激动道:“没想到目中无人,是这个感觉?”
“这不叫目中无人,这叫不卑不亢。”
长宁看着抄了一半的经文,捡了两张,折好放进袖子里,“走吧,去萱宜院,见见咱们的尚书夫妇。”
按照长宁对苏月怜的了解,父亲态度坚决要送苏幼娘离开,她定会满世界寻法子,为她的幼娘开脱。
她那个整日只知道找老娘的好大儿,必然已经去控诉过自己的“罪行”,苏月怜定迫不及待向父亲告状。
等父亲起了火,她再将苏幼娘落水与自己联系起来,到时候错处便转移到自己身上。
罚了自己、留了侄女,一举两得。
长宁可不会叫她如愿。
因着彤玉和三七都是伶俐的,长宁在路上简单叮嘱两句,快到萱宜院,她将这二人留在外头,独自进去。
孟崇文和苏月怜端坐主位,正闲话吃茶,其乐融融,孟弘毅竟不在这里。
长宁微微蹙眉:难不成自己的预判错了?
“二丫头来了?”苏月怜十分热络,她抬手道,“快坐快坐,你两个姐姐刚走,正念着你呢,你就来了——秋萤,快给二小姐上茶。”
谁能想到,便是这样一句稀松平常的话里,也埋了陷阱。
甚至长宁能看到问题在哪儿,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孟崇文放下茶杯,收起脸上的笑意,“你想要做什么,我与你母亲,也都如了你心意,怎的还这般不懂事?”
很明显,在长宁来之前,苏月怜已经同孟崇文说了许多话。
秋萤给长宁递上一杯茶,“老爷误会了,奴婢方才去请二小姐时,二小姐正写字,可认真了。”
好厉害的主仆,苏月怜暗戳戳在说:家中姊妹都来请安了,偏她一个不来,秋萤慌忙补上:若不是夫人去请,二小姐断不会过来。
话里话外点名长宁不孝。
孟崇文面色不悦,“冬温夏凊(qìng),昏定晨省,你而今都十三岁了,连为人子女的基本礼仪,都不懂吗?这个样子,还学什么管家?打理什么铺子?走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长宁这屁股才坐下,便又起身,她挪步正中,行礼解释:
“父亲息怒,女儿晨起过来,母亲说头晕不适,免了女儿请安,女儿以为母亲身子未好,唯恐打扰母亲歇息,不敢过来,还请父亲、母亲原谅。”
孟崇文眉头微蹙:他隐约记得方才苏氏告诉自己,一整日未见到长宁的影子,很是想念,难道听错了?
苏月怜差点忘了,长宁而今长嘴了,“什么原谅不原谅?母亲最是知道你的孝心,快坐下吧。”
她将话题扯开,“从前你习武,首饰多了反而妨碍你活动,而今你弃武从文,是该好好打扮了,都说‘儿肖母,女肖父’,我瞧着咱们家几个孩子里,就属长宁最像老爷,瞧瞧这身条,不必等及笄就要比母亲都高了。”
又将话锋一转,“先前金管家来说,你今日去库房拿了好些首饰,怎没见你戴出来?”
这算是今夜第一箭吗?
长宁微笑道:“首饰贵重,女儿只怕太过招摇,想着只在场合上佩戴,现下都放在房间里呢。”
“还算有点分寸。”
孟崇文话音刚落,秋萤再次进来,说是张胡子求见。
“张胡子?”昨儿叫孟家丢脸的人,孟崇文不悦道,“他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秋萤回答:“说是二小姐今日出去,有东西落在马车里,听说二小姐在萱宜院,便过来了。”
彤玉就在外头站着,张胡子真要给自己,大可以交给彤玉。
显然,苏月怜是要厚积、重锤。
兵来将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