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九小声说罢又摇头,这是孟府二小姐、苏月怜的女儿。
没想到孟崇文和苏月怜那样的货色,竟能生出这样的女儿,他想起长宁方才在门口对苏月怜的称呼:
尚书夫人?
当娘的从来不带自己亲女儿出府参加席宴,当女儿的不喊自己娘为娘,反叫夫人,那老子更可笑,即便是亲生儿女,只要习武,一律憎恶。
这孟家人还真是有趣。
想到这里,仿若一道天光划过,丁九灵台清明。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长宁的眼神,便与方才不同些。
丁九看向长宁,忽然发现她俯下身子,眼看两人越来越近,他吓得魂不附体。
“诶诶!”
他将长宁拎起来,生怕白菜就了猪,无比紧张道:“姑娘家家的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长宁指着黑衣男,“他在说话。”
丁九继续训斥:“将死之人胡言乱语,与你何干?”
长宁哼唧一声,将襜巾摘下,净了手,“他无性命之忧,等会儿我留个方子,保管他明日便能下地打滚。”
她写完方子,拿镇纸压着,朝后堂吼了一声,“九叔,我走了,明儿一早便过来,您记得将我的铺子打扫出来——”
从杏林百草出来,长宁拉着彤玉在街上转了一圈,主仆二人换了一身新衣裳、买了两双新鞋,又去了酒楼,进了雅间,掏了一锭小银元,点了满满一桌菜。
由于没什么吃大席的经验,二人一开始先消灭了一盘金糕卷、一盘四喜蒸饺,待到后面又干了一海碗龙井竹荪汤,肚子没了空位,那荷叶鸡和烧猪蹄无论如何塞不下,最后叫店家用油纸包了,给带了回来。
马车依旧停在角门,彤玉抱着吃食,同长宁比划着,“这马车太颠了,鲍鱼都给我颠到嗓子眼了。”
长宁十多年没有这样丰盛饱食过,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餍足道:“我们从后花园绕回去。”
她们沿湖而行,爬到假山高处,长宁瘫坐在凉亭贵妃靠上,脑袋垂在外头,手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
先前急着救人,下意识便将他的令牌揣到自己怀里,忘了还他。
丁九曾同自己说过,楚家军的令牌前字后图,看似相同,其实有细微差别,楚老国公主帅营下的令牌有一圈夔龙纹,娘亲营下是水波纹。
这便是一枚夔龙纹令牌,后背楚家图腾里,还嵌了个“安”字,可知此人在军中级别不低。
长宁闭着眼回想黑衣男子的伤口,旁人面对杀招会躲,可他那深度、位置,似乎更像是迎上去的。
替人挡刀么?
所以这块令牌,不是他的?
偌大国公府,上下千余人,哪怕是诬陷,也得拿出证据,难不成早在今日对手便已经将细作安排进去了?
她细细回想黑衣男子的话,隐约是“皇帝?摄政王?危险?”
长宁想起二哥哥得到的密报。
难不成是摄政王要杀皇帝?
“小姐小姐,您快看那边!”
彤玉推着长宁,伸手指着西南边一处院角,“那里聚了好些人,看上去很热闹。”
长宁极目远眺,确实热闹,凭她多年挨打经验来看,那应该是有人单方面被围殴,五打一。
她不想管闲事。
尚书府除了彤玉,谁烂在她脚下,她都不会多眨一下眼。
“可能在赌骰子、斗蛐蛐儿吧。”
长宁随口说着,余光瞥见另一侧有人脚步匆匆,瞧步态和身形,似乎是张胡子,他这应该是去萱宜院吧?
挺好,不瞎不哑,这样的奴才才招人喜欢。
彤玉以手为帘,放在眉骨位置,试图将热闹看清,“那旁边站着的,好像是三少爷身边的喜官。”
长宁懒懒回道:“你是千里眼吗?这都能瞧见。”
彤玉坐到长宁身边,神神秘秘道:“小姐您知道吗?三少爷把他院里的丫鬟都睡了。”
吃饱喝足最宜聊八卦,长宁睁开眼,“展开说说。”
彤玉便将自己听到的,一股脑全倒给长宁,说得绘声绘色。
长宁知道三少爷是个色坯,却没想到如此不挑,她看了眼群殴的方向,发现三少爷就在那不远处,又瞧了眼主院落方向,眼珠儿轻轻转动。
“走,咱们去看热闹!”
穿过假山,快到偏院时,长宁顺手折了根小指粗、三尺长的新竹,将细枝扯掉,只留尖尖一叶。
“喂,谁准你们在府上动手的?”
喜官自然认得长宁,也清楚自己主子对这位二小姐的态度,上行下效,他自然不会太将长宁放在眼里,只敷衍道:
“这狗奴才犯了事儿,正教训呢,唯恐污了二小姐的眼,二小姐还是请回吧。”
“啪”一声响,喜官脸上多了条血痕。
“我在问你,是谁!准你们在府上动用私刑的?”
自来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