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意焦躁地在病房外踱步,心中积蓄满了自我厌恶和不安。
沉闷了好几天的天气终于揭开它不爽的情绪,开始下起暴雨。
他站的走道没关窗,瓢泼的大雨飞溅入室内,梁天意本想关上窗,不知怎么地想起那一夜,他为了让宁双喜躺平了给自己上而施行的苦肉计,关窗的手就停了下来。
他多想让大雨彻底淋透自己的脑袋,把当时那些愚蠢的,无聊的傲慢全都冲干净。
然而胡思乱想没持续多久,病房区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护工拿着一堆吃过的夜宵走出来,刚想丢垃圾,突然发现楼道里居然还站着人,不由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这一笑,就愕然地发现居然是梁天意。
“嘘,”梁天意赶紧跟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我不会说的,我就想进去看一个人,非常想,你能帮帮我吗?”
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虽然不听流行乐,但天天守着病房的电视机,仍然是认得他的,加上那张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紧张得脸都红了:“可以,当然可以!”
“谢谢!”梁天意露出招牌笑容,然而现在的情绪无法让他支撑太久,扬起的唇角很快就塌了下来。
有护工的指引,又跟几个发现了自己潜入的护士姐姐撒娇后,梁天意终于找到了宁双喜的病房。
房间里黑漆漆的,除了床头的紧急呼叫灯闪烁着,只能倚靠着没拉紧的窗帘透进来的光线,去观察床上熟睡的人。
打了石膏的手在黑暗中尤为刺眼,或许是因为后背伤还没完全愈合,他只能侧着睡,被子因睡姿问题掀开了一半,露出病号服下的后腰。
梁天意想要给他拉好被子,刚靠过去,就看到他下巴的擦伤,顿时手都有点抖了。
他坐到一旁的沙发里,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睡得仿佛没有任何伤痛困扰的青年。
窗帘被他拉开了许多,只为了能多看清楚一些这个人。可是外头暴雨倾盆,他能看到的也始终只有模糊的轮廓。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一夜。什么都没想,什么也不愿去想。他心甘情愿地彻夜守着这个人,在他睡得不那么安稳的时候,轻轻给他拉好被子,扯开妨碍他的病号服。
当晨光有点刺眼的时候,他又把所有的窗帘拉紧,让房间回归昏暗。
宁双喜根本就不会知道梁天意近似自虐的赔罪,而后者更不可能说出来。
从前恨不得把所有自己的功劳都捧到那人面前,只为换来他的倾心和溺爱,可现在,他却明白什么叫心甘情愿。
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交易,它会自己生长,而滋养它的土壤,全是从心底掏出来的每一份,珍贵而稀少的感情。
被尿意憋醒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慢腾腾地想要坐起身,结果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扶起,熟悉而又令他心脏突然揪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去哪?”
宁双喜揉了揉眼睛,努力看清对方的长相。
是梁天意没错。
他没做梦。
“尿尿。”明明心脏不舒服,偏偏此刻睡糊了的大脑还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如实告知。
“我扶你去吧?”温柔的动作里,带着连宁双喜此刻都能发觉的讨好意味。
直到再次被扶回来,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的青年坐在床边,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此刻气氛说起来一定会很尴尬,只能问梁天意:“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今天早上。”不想让他难为,只能改口。
可是宁双喜到底是演员,只看他疲倦的双眼就知道绝不可能是早上才来。
从看到梁天意的时候就已经酝酿的情绪,终于挤出来些许,这让他脱口而出的话语带了些生硬和疏离:“哦,我没事,住了好几天,都准备出院了。”
梁天意眼眶一下就红了。
“还疼吗?”他不敢问那时候有多疼,光是想象自己都难受,更不要说真正受伤的人。
宁双喜被自己刚刚怨妇一样的语气给膈应了一下,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发现他的变化,而是努力让自己语气轻快点:“疼倒是不疼了,就是痒。”
“……对不起。”
没想到对方这么直白地道歉,宁双喜都震了一下。
他终于抬头,看到那双眼睛里,真真切切的难受和懊恼。
从前不是没有发现过对方情绪里的小小伪装,可是自己仍然选择了相信,也许从选择相信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喜欢他。
现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点虚假了,宁双喜又被这样的梁天意给吓了一跳。
“对不起。”那人皱着眉头,想要碰碰他,可手伸出去,又畏惧地缩回去。
宁双喜呆呆地看着这样的梁天意,哪还有从前骄傲自信的样子,可就是这样的梁天意,又可爱得很。
在胸口积蓄了一个月的闷气像是被扎了个口子,慢慢地泄了出来。
“你对不起我什么?”演戏演多了,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