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母为难地瞅了他一会,叹口气说:“好吧,你跟我来。”
容母趿着拖鞋走到朝南的一个房间,敲敲门,说一句,“修儿,你的同事来看你了。”容母转过头,询问的眼神望着他。
“齐风,我叫齐风。”
“他是齐风,你认识他吧,那,我们进来了。”
容母的手握上门把,轻轻一转,红木门缓缓打开。素白的窗帘随风扬起,又缓缓落下。身着白衬衣的男子背对着他们跪在床前。
齐风不免惊呼一声,“容修!”
容修没有回头,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缠着纱布的双手垂在身侧,添几分凄凉。
齐风急步上前,半跪在他身边,望着那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孔,几分怜惜。“容修。”
容修渐渐将低垂的视线移向他,虚弱地应一声,“你来了。”
齐风快急死了,抓着他肩头,“容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跪在这里?容修!”
容修仍旧低着头,神情疲惫,眉宇间似有浓浓的愁,化不开。“齐风,你回去吧,我没事。”
“你没事?你这样叫没事!”齐风转过头,急切地问,“阿姨,容修犯什么错了,为什么让他跪在这里!”
容母低叹一声,招招手让他先出来。
关了门,回到客厅,齐风心急如焚,“阿姨?”
容母望他一眼,幽幽道来,“你当我愿意让他跪在那里吗?自己的孩子怎能不心疼?唉……”
“前天早上我去给容修他爷爷送饭的时候,怎么也叫不醒他,我慌了,叫来容修爸一起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说他已经不行了,恐怕,恐怕这一次,是撑不过去了。我给容修打电话,一直是关机,打到你们单位,别人都说他休班。我就想,也许在路上耽搁了,等一会兴许就来了。可我们能等,他爷爷……”容母哽咽了一阵,才缓缓道,“容修爷爷一直在喊着容修的名字,一直喊,一直喊着,老人家一生没有什么牵挂了,只想临终再见一见孙儿的面。容修爸又是个极孝顺的人,他拼命地打容修的手机,甚至平生第一次用职权吩咐人开了车去你们厂里找。可是,没人见过他,到最后也没找到。容修爷爷硬是撑着一口气,只为了见容修一面,老人家不甘心,一直哼哼着‘修儿’‘修儿’,那种样子,谁看了都不忍心……撑到第二天早上,老人还是去了。容修爸接受不了这样的事,等到容修昨天一回来,上去就是一巴掌。命令容修跪在爷爷屋里,一直跪到老人家办丧那天,才准起来。”
齐风全身像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冰水,冷得人心里直发颤。“容修,从昨天就开始……”
容母点点头。
是他,天哪,是他害了容修。齐风头脑一阵晕眩,抚着发涨的额头,他靠着沙发扶手,自责地垂下头。
他干了什么,干了什么!!!
“齐风,我真的得回家。我一点也不想在这里陪你做这种无聊的事。”
“容修,你是不是个男人,一到休班就回家。你到现在还没戒奶是不是,离了你那个家就不能活了!那你就滚啊!我齐风不需要你这种刚打娘胎出来的朋友!给我滚。”
“齐风,行了吗?我得回去了。”
“你闭嘴!”
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他才是那个最该跪在那里的人。
容母上前扶他一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齐风轻轻推开容母,冲进容修跪着的房间,二话不说,与他并肩跪在了一起。
容修不解地转过头,“你……齐风……”
容母跑到房间,看到这一幕,诧异地张大嘴,“你这是干什么?”
齐风转过头,视线碰上容修询问的目光,再也移不开,胶着融合,在对方的瞳孔中寻找自己的影子。
容修……
“阿姨,是我害容修没办法及时赶来,是我害容修受了伤,一切都是因为我。阿姨,我陪容修一起跪在这里,请求爷爷的原谅。”
素白窗帘高高扬起,傍晚的清风送进男人的发间,挑起几缕,缠丝轻绕。静悄悄立在一边的摇椅莫名晃动了几分,轻摇摆动间,他仿佛又听到了熟悉、和蔼的笑声,伴着一声声亲切的“修儿”……
有泪,自心流。
第22章 命运
齐风第一次见到容修的父亲,不明所以的有几分紧张。
中等身材的男人走进屋,刀削斧刻的脸上挤不出一丝身为一个父亲该有的温情。一丝不苟的严肃表情,瞬间将小屋里的气氛压低到极限,带着怒气的声音,“你是谁?”
齐风转过头,“这位是叔叔吧!我是齐风,是容修的朋友,我----”
“你在这干什么!出去!”齐风的话很快被男人截去,带着命令的语气冷冷道。
齐风脸上的笑容被冻僵,“不是,叔叔,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容修之所以----”
“我让你出去!”男人的怒吼声再次响起在小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