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被这个女儿折腾到崩溃,桓帝却仍然不愿意冲她生气、说重话,“听话,多少好人家的青年才俊任你挑选,你何苦非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歪脖子树?
沐云柔眼瞅了瞅那棵“歪脖子树”,忽然计上心来。
“好,父皇说得都对,儿臣不嫁他就是了。”
桓帝方才松了口气,可下一句又让他的眉毛拧了起来:
“父皇,儿臣要沈夜哥哥到昭华殿当值,好不好?”
“这……”桓帝皱起了眉头,可看着沐云柔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又忍不住要心软。
“这件事……还是容朕再想想吧!”
沐云柔抱住他的手臂撒娇地摇着,眼神纯净清澈:“父皇一定不会让儿臣失望的,对不对?”
桓帝又开始头痛了。
“你先回昭华殿好好想想吧!不是跟陆秉那小子说好了,晚间一块儿吃螃蟹的吗?”
桓帝顿了顿,又认真道:“陆秉那小子,很不错。”
沐云柔愣了愣,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敲完,想起来了。
今天散朝后,郑予淮便向她透露了提亲一事,她欣喜若狂,下朝时就叫住了陆秉,又给宁悦下了帖子,请他们俩傍晚进宫一聚。
用鼻子想都能想明白,桓帝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连他们要吃螃蟹都知道,肯定是陆秉事先请示过。
陆秉此人,做事一向老成持重;他一个外男要进内宫,要想不被别人拿住把柄,就一定要名正言顺。
如何才叫名正言顺?皇帝同意,那就叫名正言顺。
按陆秉的性子,莫说是螃蟹,恐怕连有几只、公的母的,都交待得一清二楚了。
就这么一个人,前世却死在了桓帝驾崩的夜里。
当时沐云柔人在边境,回到京都才知道桓帝和陆秉的死讯。
他们说,皇帝驾崩的夜里,发生了宫变。陆秉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力战不支,死于乱军之中。
幸好,现在父皇还活着,陆秉那家伙也没死。
至于宁悦……
前世,她在龙骁将军府的地牢时,沐云蕊几乎每隔半个月就要来瞧瞧她的凄惨景况,也带来了宁悦的消息。
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宁悦是当朝首辅家的二小姐,庶女。
清和元年,宁悦被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妾,进府不满两个月,就上了吊。
沐云蕊说,她死的时候,身上是各路伤痕,遍身寻不到一寸光洁的肌肤,惨不忍睹。
而那时的长公主,身陷囹吾,早已没有了庇护她的力量。
思及此,沐云柔沉沉地叹了口气。
“父皇,儿臣先告退了。”
不过,回昭华殿之前,她得先去见个人,再去赌一把。
……
……
……
夕阳西下,沐云柔一个人回到昭华殿,却见一个年轻男子身着朱黄交替的蟒袍,优哉游哉地斜倚在门口,口里叼着根黄绿的草茎,手里还拎着个沉甸甸的鱼篓。
其人丰神俊朗,器宇轩昂,一表人才,通身透着一股子精明强干的劲头,打眼一瞧便知是人中龙凤。
原来正是那锦衣卫指挥使——陆秉。
(锦衣卫高级统领一般穿皇帝御赐的蟒袍,总旗及以下穿飞鱼服)
一见沐云柔过来,陆秉眉梢眼角便堆满了笑意,那双风流俊俏的桃花眼更是潋滟生辉:
“哟,大小姐回来啦?怎么了这是?我猜——是到手的驸马跑了?”
啧,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欠揍的嘴。
时隔两年,又听到陆秉这般损她,心中是五味杂陈。
沐云柔习惯性地撇了撇嘴,眼眶却渐渐红了。
“喂,别哭,你别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
陆秉瞬间慌了心神,笨嘴拙舌,手足无措,好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扔下鱼篓,吐掉草茎,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她身前:
“我错了,哎,我错了还不行嘛!是我该打!你别哭,别哭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嘴欠提这档子事儿了,好不好?我对天发誓——”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此时竟慌乱得像个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的孩子。
“少来这一套,我没事。”沐云柔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抽了抽鼻子,咬了咬嘴唇,“以后别再跟我提那个人,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郑予淮这三个字,说出来她都嫌脏了嘴。
这就不喜欢了?
陆秉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的消息很是灵通,只听说郑家被皇上敲打了一通,提亲之事自然也就黄了,却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竟然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沉默了几秒,沐云柔深深吸了口气,用指节拭去眼角的泪花,抬起脸时,眼眶依然有些红,唇角却已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