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羞温柔的沐云柔,午后却突然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微臣如何有脸苟活于世!”,她便砸了茶盏,逼至姑母身前,用瓷片抵住了她的脖子!
不可能!这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沐云柔这几年来一直倾心于他,简直就是翘首以盼地期望着嫁进龙骁将军府,她怎么敢这样对待他的姑母!
“柔……公主!”
郑予淮终于从这场闹剧中反应过来,朗声说道,“公主莫非是听信了奸邪小人的谗言——”
他住了嘴,因为他的眼神撞进了长公主的眸子,顿觉冰冷刺骨,狠戾逼人。
就好像,背负着血海深仇、刚从地狱归来一般……
见他愣住,沐云柔脸上竟绽放出纯净的笑容来,连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都弯了起来:
“少将军,听见娘娘说什么了吗?还不快准备出征?”
郑予淮握紧了拳头,脸色一变再变。
如此看来,沐云柔是绝不可能把虎符交给他了!
让他们郑家去打赤柔,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就算他们有心避战,那监军太监可是沈夜的人!这一关如何能过?
可眼下郑雅玟的命就捏在她手里,他是进退两难!
原本他是要套出沐云柔手中的虎符,再联合赤柔的军队全歼白虎军!
只要除掉了长公主手里的这支强军,浮玉国内除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麒麟玄甲军,便只有郑家的龙骁军了!
朝廷的军队不堪一击,到那时,拿下浮玉易如反掌!
可他的计策尚未展开,就被长公主扼杀在了萌芽里。
沐云柔气定神闲地挑起了眉毛,唇角轻轻勾起,似乎正在嘲讽他的愚蠢。
有那么一瞬间,郑予淮觉得自己被耍了。
他从十七岁起,就在军中常伴长公主左右,好不容易才取得了她的信任和倾心……
可眼前的这一幕,仿佛长公主一边敲着他的脑袋一边告诉他:“郑予淮,别做梦了,该起床打仗了!”
“回公主,出兵乃是大事,须请示陛下决断!”郑予淮稳了稳心神,抱拳道,“还是等明日早朝,再行商议!”
“是啊,淮儿说的有理啊!”郑琼也站了起来,冲长公主一抱拳,“一切有陛下做主,殿下何苦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请示陛下决断?一切有陛下做主?
沐云柔实在没忍住,差点就给气笑了。
好你个郑予淮,真当本宫是傻子吗?
桓帝驾崩后,继位的幼帝乃是郑雅玟八岁的儿子沐云湛。
八岁孩童,如何治天下?
等到明天让小皇帝决断,不就等于让垂帘听政的太后郑雅玟决断?
绕了这么一圈,最后不还是你郑家说了算?!
还等明日早朝?明日郑雅玟的命哪里还能捏在她手里?
现在才是所谓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所以,长公主精致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
郑予淮,你糊弄鬼呢?!
一时间,二人不发一语,眼神却对峙起来,谁都不肯让步。
正当此时,清凉殿外突然响起太监尖细嘹亮的声音:“皇上驾到!”
郑予淮和郑琼立刻转身到门口半跪行礼。
郑雅玟也要起身,无奈被那瓷片抵着脖子,只得乖乖坐下。
沐云柔才懒得去瞧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皇帝。
倒是小皇帝见了她,还得规规矩矩称一声“长姐”。
在长公主心里,皇位应该是自己的弟弟沐云澈的。只是沐云澈已沉睡了近一年,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请了所有太医,重金遍邀天下医者,京都至今还贴着皇榜……都没能让三殿下睁开眼睛。
长公主是有心却无力。
沐云柔轻轻叹了口气,手里捏着瓷片悠哉悠哉地刮了刮郑雅玟的下颚,后者被这一举动吓得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母后,我说过什么?你看,咱们谁都讨不着好吧……”
沐云柔的轻声细语还未讲完,就被一道低沉浑厚、隐含怒气的男声打断了:
“朕今日倒要看看,是哪个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叫朕的摇光公主去远嫁和亲!”
“当啷!”
长公主手里的瓷片落了地。
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望着清凉殿门口那个明黄的人影,脸颊上滑过两道清泪。
“父皇!”
声音嘶哑。因为嗓子发紧,沐云柔几乎发不出声来。
她的父皇竟然还活着!他本该在今年五月驾崩,可他现在还活着!
也就是说,小皇帝还没有即位,郑雅玟不是太后而是皇后!
来不及思考其中缘由,沐云柔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她再也顾不得身前的郑雅玟,回身便奔向桓帝,一头扑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