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清晰的雷雨声,萧如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年的恍惚。
仿佛有什么在撕扯她,一会儿她披头散发的跌坐在了炼魂炉前,一会儿她又狼狈的躺在了今日的产床上。
是一己私欲,是万劫不复……
不,她为天下百姓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何不能成全她一次私心?
天下统一,百姓富庶,哪一个不歌颂女皇万岁?
为何她只想要一个许栩,便如此艰难不可得?
“阿笙,阿笙……”黑色的迷雾里有人喊她的名字,是许栩还是安诺?
轰隆隆——
整个屋子里被闪电照亮,萧如笙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滞了,腿下突然发软,脚步踉跄,人跌坐在地上。
却恍然发现,不是雷鸣,是炼魂炉,炸了。
如永远点不燃的枯树枝,只冒出浓郁黑烟。
黑雾腾腾之间,有一道白光闪过,把黑夜照亮过一瞬,然后一切归于平静,独留她一个人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看着破灭的梦。
安子闲没了生气的躺在炼魂炉旁边,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阿笙,阿笙——”脑海中似乎还有人在担心的呼唤着她。
泪水从眼角滑落。
那黑雾里,恍惚有许栩的模样,恍惚有安诺的笑脸,又恍惚有许赢熙稚嫩的面庞……
“许栩,湛霖,阿诺——”萧如笙伸出手想抓住,狼狈的爬过去,黑雾从手边溜走。
“呵呵呵,梦,都是梦——”
她低低的笑了起来,自己给自己造了一个梦,在梦里,却也不得善终。
明明,刚才几个人还笑着下注猜孩子是男是女。
明明,她的身体顺产一点问题都没有。
明明,……
“阿笙,别怕,我会永远陪着你。”她躺在那里的时候,许栩还不顾产婆的叨叨陪在自己身边,喂她喝了药,给她擦着汗,一声声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
好像,无论她从何时开始,都已经无法和他在一起了。
一念错,步步错——
她只是先放弃了他一次,便再也抓不住了吗?
“陛下,陛下——”外面有宫人担忧的声音,但却没人敢闯进来。
只有暗卫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身后,面色麻木的等待命令。
“传内阁,备笔墨……”
话音落下不久,是乔南与破门而入,看到面前的破败,乔南与怔愣,“周歆宁,你疯了——”
“放肆!”暗卫的刀架在他脖颈。
萧如笙抬抬手,暗卫如鬼魅消失。
萧如笙麻木的起身,“乔南与,你说,人真的会有来世吗?”
她起身燃了灯,有暗卫已经将她专用的纸笔送了过来。
这屋子里黑气森森,十分阴冷。
有暗卫在萧如笙的指挥下,拿了铁桶,又将暗室里许栩那些画像全都搬了出来。
“乔南与,你爱过一个人吗?”萧如笙并不期待乔南与能给她一个答案,就只自顾说自己的。
“他叫许栩,是我的侍卫,也是我最爱的人。”萧如笙笑起来都有些阴森了,抬手将画像扔进燃着的铁桶,火光跳跃,瞬间吞噬了许栩的画像。
“我不是周歆宁,我是前太子妃萧如笙。”萧如笙笑着,“借尸还魂,我至今,都分不清是真是假,可是,我就是活了,立于这高山之巅,寒风刺骨……”
她讲自己的求而不得,讲自己分不清真真假假的梦,甚至讲蒋允谦,讲每一个被她冤死的忠臣……
萧如笙烧了许栩所有画像,这世间,不再留任何他的痕迹,仿佛,他也真的从未存在过。
乔南与沉默着,对于借尸还魂,他是闻所未闻,对于蒋允谦,他更是从未相识,只知,那是一个人人称颂的清官,死于暴君女帝之手,枉死。
却没想到,不只蒋允谦。
面前的人,明明做了他希望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账事,可是,怎么突然一点都兴奋不起来了呢?
乔南与也成了唯一一个看到女帝暗室里画像却依旧能活下去的人。
“许栩的确长得很好看。”乔南与不甚正经的说,“全都烧掉,不觉得可惜吗?以后一点念想都不留?”
随着画像一幅幅被烧掉,燃起的厌恶和炼魂炉炸裂释放的黑雾融为一体,在雾色的灰烬里,萧如笙仿佛看到许栩对着她笑。
“他长在我的心里,刻在我的骨血灵魂上,何须一幅画来留念?”萧如笙淡淡笑着,“他曾是最盼着我做一个好人的人,可能是我让他失望了,所以,一场梦,他都不肯让我圆满。”
“我曾也以为自己是忧国忧民的君主,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可到头来,却发现我也只是一介凡人罢了,有私欲,为一人,可颠覆天下,我终究,德不配位……”萧如笙枯瘦的手穿过最后一缕灰烬,随着她指尖捻过,整个屋子里的灰色雾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连带着那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