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公寓,顾知仍没从江俞那番话中缓过劲来。
她一路缄默着,就连简涟都发现了她的异常。
简涟给她倒了杯水,瞅着她的神色问:“你跟江俞在外边聊了什么,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顾知摇了摇头。
静默半晌,她拿起水杯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忽然问,“你为什么会喜欢许亦沉?”
猝不及防的一个问题,却把简涟问住了。
她支吾片刻,想了半天才迟疑地说,“喜欢哪有理由,就是看对眼了呗。如果非要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他,我也不知道,只是很确切的明白,每次遇到他心脏都在为他的喜怒哀乐而跳动,仿佛为他而生。”
“怎么,你这是发现你喜欢上江俞了?”正经不过三秒,简涟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顾知低声说,“不是喜欢上。”
是早就喜欢了。
莫名的,心里腾起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每次都这样。
她逼迫自己不要在意他,逼迫自己不该参与他的未来,逼迫自己远离他,她配不上他。
可每到这个时候,江俞总能一次次打破她的心理防线,击溃她伪造的冷漠淡定,狼狈的现出原形。
她无数次给自己洗脑,可却永远抵不过少年一句真诚坦荡的话语。
纵使她再如何说服自己,可到头来却也深刻彻底的明白。
她从一开始对他产生兴趣时,就沦落深陷进他编织的大网里,越陷越深,直至难以自拔。
……
2月10日,高三寒假结束返校。
高一高二要比高三晚一周才回校,顾知特地醒了个大早,准备送简涟去学校。
简涟换好校服拉着行李箱出来,见一向睡到日出三杆的人居然坐在客厅边打哈欠边玩手机,很难不震惊。
顾知在低头打游戏,注意到她的视线抽空瞥了她一眼:“看什么看,早餐在桌上。”
简涟一脸欣慰感动:“孩子长大了,懂得要送妈妈上学了。”
“不过你突然这样我很不习惯,总觉得你有什么阴谋。”
顾知啧了声,头也不抬:“你话怎么这么多,给爷滚去吃饭。”
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一想到以后又是她一个人住了,就难免有些惆怅。
她昨晚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早早起来买早餐,打算陪她一路。
时间尚早,两人难得坐了趟公交。
顾知一路陪简涟到学校,直到她推着行李箱走进学校大门,她没径直走了,而是转身朝她挥了挥手。
顾知扯唇笑了下,也抬手敷衍的挥了挥。
直到简涟消失在教学楼大门里,顾知才转身,准备回西巷。
后脑勺忽然一痛,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是一黑。
有人拿布罩住她的头,胳膊勒着她的脖颈往后拖,直到上了一辆车,顾知脚步踉跄,重重跌到粗糙的皮垫上。
在昏迷的前一刻,她出乎意料的淡定,脑中思绪飞快,不断思考自己最近得罪过的人。
……
直到混沌的意识渐渐复苏,眼前仍是一片漆黑,黑布仍未解。
四周一片死寂,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顾知意外的冷静,她克制自己忽略漆黑的视野,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
她应该是坐在椅子上,双手被牢牢绑在椅背,双脚倒还能活动,不过现在四肢无力,无法排除被人下药的可能。
气氛沉寂得诡异,仿佛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顾知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什么也听不见。
这个环境下任谁都会觉得焦躁不安,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危险更考验人的心理能力。
可顾知却半点也不慌乱,沉着冷静,任由自己与黑暗沦陷。
直到一只手狠狠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拉扯,变声器冷漠机械的声音骤然响起,“不愧是西街一姐,见过大场面。”
声音戏弄嘲讽,即使机械也掩盖不住的遗憾狠戾,“我还准备看你惊慌失措,哭着求我饶了你的样子呢。”
“让我想想你们女的被绑架了是什么样?是不是只会哭着说‘我有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你放了我’。”
说完,他还很应景的假哭了两声,嗓音毫不掩饰的讽刺。
任由他如何激怒她,头皮撕扯着痛,顾知都一言不发。
甚至思绪发散地想,果然长发就是碍事,早知道在江城就把头发剪了。
直到机械音忍无可忍,正准备做出下一步动作时,她缓慢而平静的开了口。
“邹弘伟,你越狱了。”
她说的是陈述句,笃定而冰冷,似乎看穿了他的一切伪装。
世界又暂停了,一切声音刹那间凭空消失。
须臾,头发被人松开,有人一把扯下她眼上的黑布,力道特别大,锋利的指甲甚至划破了她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