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班森去法莫尔家借猫。
罗德的父亲,布瑞恩·法莫尔是个磨坊主,为了防备鼠灾,他的磨坊里常年养着几只活泼可爱的德文卷,个个都是捕鼠的一把好手。
班森想借一只猫回去抓耗子——那窝乳鼠至今还在莫莉的房间,路过时甚至能听到吱吱的叫声,必须尽快解决。
巧的是,山姆的父亲,伐木工杰登·斯托克,当时也在磨坊。
三位男士很自然地站在一块儿,谈论起了磨面粉的事儿,再过一两个月就是小麦成熟的季节,人们会把收割好的小麦送到磨坊里磨成面粉,因此这是大家共同关心的话题,谁都可以聊上几句。
这一幕落在某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眼里,不由得叫他心虚胆颤。
威尔逊先生不会是专程来告状的吧,罗德提心吊胆,明明已经溜掉了——不对,溜掉了也不代表万事大吉,说不定佩里那小子不讲义气,把他给供出来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应该说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乎逻辑,罗德心里一阵火大,不禁愤愤咒骂:“佩里这个软骨头,一点骨气也没有,他就不能自个儿扛下来吗,是,我们的确抛下了他,可他一个人遭殃,总比大家都遭殃强吧,换作是我,我就会自个儿抗下来,绝不连累好兄弟——我发誓我能做到!”
他想象佩里站在他面前,对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不争气的软骨头,竟然出卖自家兄弟,我非得教训教训你,叫你尝尝拳头的滋味不可,颤抖吧,求饶吧,哼,看看你这痛哭流涕的丑陋模样,真令人羞于为伍。”
将想象出来的佩里痛殴一顿,罗德出了一口气,可他随即又发起愁来:威尔逊先生一定在同爸爸说昨晚的事儿,可想而知,一顿好揍是逃不了的。
心里有了这个猜想,又看到威尔逊先生,斯托克先生,还有他的爸爸站在磨坊前说个没完,罗德如坐针毡,他焦虑着,煎熬着,一颗心像落进了油锅一样。
这孩子显然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来忍耐这种死到临头的精神酷刑,心理防线不断崩塌,最终全面瓦解。
为了让自己的屁股少遭点罪,罗德心一横,决定去爸爸面前自首。
于是,正在闲谈的法莫尔先生看到自家的小男孩一路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就忙忙慌慌鞠了个躬,闭着眼睛大声承认罪行:“爸爸,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法莫尔先生不动声色:“哦,终于肯来承认错误了,还以为你要一直瞒着我呐。”
听起来他似乎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实际上他一头雾水,啥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诈诈这孩子。
罗德越发觉得自己主动自首的行为做得太对了。
“我没想瞒着你,从来没有,”罗德露出讨好的嘴脸,非常虚伪地说,“昨天晚上就想认错来着——对不起,我不该陪着佩里往莫莉的被窝里塞耗子,我现在后悔得不得了,良心仿佛被烈火灼烧,一刻也不得安宁,唉,干坏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不过,”罗德强调道,“往莫莉被窝里塞耗子的事儿是佩里一个人干的,我和山姆只是望了个风。”
“你和山姆只是望了个风?”山姆的父亲,斯托克先生拧起了眉头。
罗德顿时心惊胆战,硬着头皮说:“呃,还帮忙踩了个点?”
“仅仅如此?”法莫尔先生目光威严。
“好吧,耗子窝也是我们三个一起掏的。”心虚的罗德什么也不敢隐瞒了,一股脑儿全倒出来,“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啦。”
其实根本没人知道昨晚还有罗德和山姆的事儿,这孩子干了亏心事儿,自个儿不打自招,结果不光坑了自己,连山姆也一并被他坑了。
一对难兄难弟谁也没逃过,都被揍得哭爹喊娘。
不过,被揍得最狠的还是佩里,擀面杖的威力可不是哪个孩子都吃得消,他在床上休养了好几天,才能去学校上学,却惊讶地发现:莫莉那个坏丫头的座位居然是空着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威尔逊家那栋漂亮的洋房里,靠近花园的卧室中,一个虚弱的孩子躺在床上,她头晕目眩,昏昏沉沉,脸色如同身下的床单一样惨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变得黯淡无光,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小脸上,却并不能让她的脸色稍微好上一点儿。
是的,莫莉生病了。
经班森诊断,她得的应该是内耳眩晕症,这种病不算什么大病,麻烦的是目前没有太多治疗手段,主要指望患者自愈。
班森尽量开了些药,给莫莉请了假,让她在家中休养。
对莫莉来说,从早到晚躺在床上,哪儿也不能去,甚至连动也不能动——稍微一动就头晕想吐,日子过得难受又无聊,她多想像从前那样健健康康地去学校上学呀,孤零零一个人躺在这里,实在太孤独了。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玛希柔声道:“莫莉,你瞧是谁来探望你了。”
穿着棉布裙子的女孩进入房间,看到病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