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之后,京市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春天。
钟弥的生日在四月二十,那天刚好是谷雨,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
那也是钟弥记忆里非常难忘的一个四月。
月初的怪雨妖风,仿佛只是一个稍作铺垫的序章,正题未入,往后还有的讲。
那天在床上跳完舞,谢幕后,她笑着往沈弗峥怀里倒,闹够一番下楼。
老林和盛澎都等在水吧,屏幕放着转播足球赛。
钟弥大大方方挥手跟他们打招呼,又问吃过没有,盛澎比着一个耶说:“吃过了,我都来这儿等两个多小时了。”
说完,盛澎领悟什么似的,立马改口,“也没等,我是特意来四哥这儿看球的,这屏大,视觉效果贼好。”
“还特意来看球,你家没电视啊?”
一句话惹得老林和过来通知钟弥去餐厅的慧姨都笑了。
钟弥怀疑刚刚是身后的沈弗峥朝盛澎使了眼色,但转头去看他时,他也只是淡淡地笑。
她猜沈弗峥今天应该是有事要外出,而且已经延迟了。
钟弥粘着人不懂事的时候,少之又少,有些分寸感仿佛与生俱来,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她很少消磨自己。
为了情趣的情况除外。
老林起身问沈弗峥大概什么时候走,钟弥正跟慧姨往餐厅去,软底拖鞋懒懒趿着。
她扭身朝沈弗峥一指,勾勾手指说:“你,过来陪我吃饭。”
秉持一报还一报的原则,他昨天晚上不也不顾他人意愿硬把事后想睡的自己,从楼上抱下来佐餐。
风水轮流转,谁都有当一盘菜的时候。
钟弥先动筷,等沈弗峥从水吧施施然走来,坐到一旁的餐椅上,她还问一句老林和盛澎。
“还在看球?”
沈弗峥说:“出去了。”
钟弥轻咬筷子尖,顿一下:“你不用一起?”
沈弗峥颇有闲情地取过一旁的筷子,将火腿小炒里的笋丁夹出来,积在钟弥面前的餐盘里,她喜欢螃蟹,石榴,风干的笋,多刺的鱼,平时看不出挑食,骨子里却十足贪鲜。
筷子尖夹着笋丁搁到钟弥面前,他淡淡说:“现在不用了。”
随意爽约是沈老板的本事,钟弥不在乎会有什么影响损失,若真有,大概也只是牛身失毛,无足轻重。
没必要为无足轻重的事感动。
得寸进尺才是她跟着沈弗峥学到的精髓,她把餐勺放盘子边,跟挑菜工提改进意见:“笋丁放这里吧,不然我还要一粒粒夹,我想吃大口的。”
沈老板慢条斯理,任劳任怨,过了一会儿,问她:“你那个毕业汇演是哪天?”
“下个月,可能要到月底,具体时间还没通知,我们学校的礼堂从我进校开始就说要翻新,四年了,没什么大动静,这回又有消息说,礼堂要换新设备,我都要毕业了,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弗峥听后应了一声,将剔完刺的鱼肚放在钟弥盘子里,又去夹青菜,审美好的人,连布菜都能摆出米其林三星的感觉。
钟弥觉得自己失策。
喊他过来陪坐,明明是想让黑心资本家也体会一把被人压榨的苦,将心比心,但看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苦?他分明乐在其中,像成年人返璞归真在玩过家家。
沈老板开心得很。
“够了!太多了,我吃不掉。”
“吃不掉也要吃,你每天就往肚子里塞那么点东西,头不晕?”
大学上形体课,老师拿着体重秤开课,训练服轻薄贴身,腰上多一点肉都藏不住。
当然有饿的时候,舞蹈生哪是那么好当的。钟弥说:“我都习惯了。”
“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了,三餐要正常吃,我让老林给你找的营养师……”
钟弥抢过话,先心虚地抱怨起来:“那个营养师没用。”
沈弗峥笑了:“弥弥,做人不能这样。你照着人家说的吃,才能说没用,你天天给厨子放假,叫人家别做你的了,这不能说人家没用。”
没想到他连她天天跟营养师斗智斗勇都知道,想诓也诓不过去了,钟弥一下没了声,埋着头,在碗沿乖乖扒饭。
他使筷子,把浸过汤的无刺鱼肉垫在白米饭上,钟弥用筷子默默卷进嘴里嚼,他又放两片杏鲍菇,钟弥也吃掉。
他还要伸筷子。
钟弥终于忍无可忍:“可以了,你在填鸭吗?”
投喂欲已然得到满足,沈弗峥看看腕间的表,哄她再喝半碗汤,说:“你收拾一下,十分钟应该够吧,待会儿我送你去上学。”
钟弥面露离谱之色,放下碗,大声强调:“什么去上学!我是老师!”
他的抱歉毫无诚恳,话语淡淡,却极力展现诚心:“是,老师,钟老师,对不起。”
钟弥又气又想笑,赶着时间懒得再多计较。
她没从城南去上班过,坐上沈弗峥副驾驶,捡空补一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