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河,出于并州与冀州交界处的太行山脉,一路穿林涉涧,九曲萦绕,延绵数百里至巨鹿县。
上游水势湍急,下游河道宽阔舒缓,两岸渔者泛舟其中,捕鱼为生,亦有游者坐于船头,对饮作乐。
如若运气好,还能听到渔女高歌一曲,百转千回间,平添了几分惬意。
此地风水极佳,是个投胎往生的好地方!
“就这里吧!”张昊面色平淡的从怀里掏出一根白绫,看向身旁歪脖子树的树杈。
若不是实属无奈,张昊这个魂穿者也不至于刚穿过来十余日就萌生出废号的打算。
十余日前,他身患重疾去世,可一睁眼便出现在了这里。
东汉末年,汉灵帝时期。
对于一个已死之人,最幸运的事莫过于继续活着,哪怕是在另一个时代,用另一个身份。
原本这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但这个时代下的这个身份却让他犯了难。
他如今的身份和他的名字一样,姓张名昊,出生于建宁元年(公元170年),今年十四岁。
虽然还未满弱冠,但早早的便请县里的秀才提前取字子楚,因为穷人家大都觉得早点取字就等于早点成年,不仅图个好养活,也能早早的帮家里干活儿。
张昊,字子楚,巨鹿人,张角之子!
没错,就是东汉末年农民起义军“黄巾军”的领袖,也是那个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口号,号称“天公将军”的张角。
而今年正是中平元年(公元184年),过几天就二月份了,黄巾军马上就要发动起义了。
六月份,自己的父亲张角就会因劳成疾,病死在军中。
而自己的两个叔叔,张宝和张梁也会在这一年相继战死,到十一月,黄巾军便会被朝廷的大军剿灭。
剩下的,都会被称之为余孽。
这十来天里,张昊一边适应自己的身份,一边思考如何活下去。
唯一的办法,便是离家出走,隐姓埋名直至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待反董联军起势,他再去投奔曹孟德或者刘玄德。
可这六年的乱世,他可怎么活啊!
就在昨晚,他想明白了,与其苟且偷生五六年,不如废号重练,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他对生死也早已看淡。
好在河边多石块儿,搬来三块方石叠在一起,挂上白绫,打上结。
一切准备好后,张昊深吸一口气,将下巴放在白绫上,缓缓闭上眼睛,心道:“希望这次能投个好胎吧!”
“小友住手!!!”
张昊转过身子,向身后看去,是一辆马车,呼喊的人正是马车里的老者。
哎,看来今天是死不了了,张昊正要将脑袋从白绫上挪开,却不料垒砌的石块忽然倒了下去。
张昊只觉脚下一空,白绫死死勒住自己的脖子,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让张昊极为难受。
好在驾车的马夫及时跑来将张昊解救,否则张昊就真的要归西了。
“小友,你这是为何呀!”快步走来的老者,一脸嗔怪道。
张昊平复了一下情绪,看向那老者,一身布衣,白发束冠,发丝杂乱,虽有些不修边幅,但看起来倒有几分不拘小节的气度。
“你谁啊?没见着我在这里寻死吗!”张昊没好气的瞪了老者一眼。
老者愣住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张昊,这人不知感恩,反而还埋怨自己,关键对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当真是有趣。
“你这孩子,咋不知好歹,明明是我家主人救了你!”马夫一脸不愉的说道。
老者朝马夫摆了摆手,马夫撇着嘴走向自己的马车。
“小友,你家大人呢?”老者问道。
“快死了。”张昊没好气道。
老者眉头一挑,见这孩子正解着白绫,不由好奇道:“你为何要寻死呢?”
张昊看了老者一眼,反正自己也要死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去刻意避讳了,答道:
“投胎没投好,我打算重新投一次!”
“若投胎便能更改自身命运,那世间寻死之人岂不多如累卵?”
张昊收起白绫,看向老者,问道:“如若你一出生便知道你父亲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你会如何?”
“那你父亲做了什么事,会被天下所不容?”
“为了让老百姓都能吃饱饭。”
“…………”老者沉默了。
老者深深的看了张昊一眼,问道:“你不看好你的父亲?”
张昊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饼就这么大,朝堂上的那些人虽然明争暗斗,但好歹打断骨头连着筋,若突然来一个外人来抢食,那还不一致对外啊。”
老者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友年岁不大,眼界倒是颇高,不知小友师从何人?”
张昊瞥了老者一眼,调侃道:“天地为师。”
“天地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