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槐反应了好一会儿, 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
她懵然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下意识挣扎。
“你……”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艾诺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再说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 他应该已经开始复仇了。
而且, 她确实抛弃他另外联姻了。
时槐有些急切,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一出口,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 可想要补充点什么, 却又说不出来。
月色下,少年的长相近乎褪去了青涩,变得瘦削冷厉。低头一言不发时, 有种近乎冷漠的孤单感, 仿佛和从前的无辜少年是两个人。
在原剧情里,详细地写了艾诺尔如何冷眼旁观原主被折磨致死的过程。
时槐打了个冷颤, 不再说话。
她埋着头,终于冷静下来, 思考自己如何才能从他手里逃脱出去。四周环海,人烟稀少, 只有想办法靠岸远一些,她才有跑掉的把握。
要知道, 人鱼的歌声和幻术完全可以困住她。
时槐心口有些发冷。
裙摆却被人碰到, 她只觉得腰间一沉,低头对上少年隐忍沉默的眼。他环住时槐的腰, 就像是初见时那样, 露出伤痕累累的鱼尾, 无言看着她。
她从对方的眼底读出近乎示弱的情绪。
这太荒谬了。
“怎么了?”时槐问。
艾诺尔嗓音有些紧绷,“又受伤了。”
她沉默一会,注视着累累的伤疤,又移开了目光,“疼吗?”
“疼。”他低低道。
人鱼族不像是人类,拥有先进的火器,锐利的刀剑。他们被局限在海水内,无法躲避,只能靠着智慧和意志,一点一点收复自己的家园。
时槐想起死在自己面前的人鱼少女,又沉默了一会。
比艾诺尔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还要凄惨。
她有些看不懂,艾诺尔到底是在讽刺她抛下他,还是单纯的向她示弱。于是她装作情绪平淡,打量四周的环境,转了个话题,“这里和上次看到的星空很相似……”
如果他还记得誓言的话,弄死了她,他也会被誓言反噬。
时槐又噤了声,没有说完。
但少年的眼睛亮了亮,他有些迫切地靠过来,呼吸近乎落到时槐鼻尖。或许是他的眸子太明亮,令时槐忽略了他瘦削凌厉的轮廓,只觉得又见到了胆怯羞涩的小人鱼。
“你还记得我们的誓言。”他说。
“我……”她又没有失忆!
“莎娜塔,我很怕你忘掉海上的一切。”他似乎要避开她的目光,却又再次靠过来,几乎贴到她脸上,“伤口很疼,没有人再给我上药。”
时槐低头,“可我没有带……”
“你摸一摸。”
时槐不知道怎么拒绝,她抿了抿唇,只好伸出手。漂亮的人鱼尾巴一甩,在她猝不及防之间,时槐被他圈入怀里。
她摔了个前仰,从从他胸口一下摸下来,勉强抓住鱼尾稳住身形。
“可恶。”时槐低骂。
但她气恼一抬头,正对上艾诺尔的眼睛,对方又对她笑了笑。
时槐的怒意不觉消散。
“莎娜塔,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海里吗?”艾诺尔的确思考过,自己陪时槐一起生活在陆地上,但现在她在岸上已经有了丈夫。
如果说起是否嫉妒,他很难否认。
可……
莎娜塔完全舍弃诺言,和所有人类一样,将人鱼族视作敌人。
他压抑住别样的情绪,“我不能离开你,我每天都很想你……”他垂下的眼睫扑簌,从前觉得复杂的人类语言变得难以达意,“对人鱼族来说,星辰誓言一旦许下,彼此就是对方心中一生一世的伴侣,就算是生死也不能分开彼此。莎娜塔,我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短短数月,他经历了亲人的死亡和背叛。
面临了族群的生死存亡危机,无数人忠诚于他,又有无数人趁机背弃他。
在激烈的矛盾中,唯有海雾中的顽劣灵动的少女,成了唯一可以肖想的一处净土。
仿佛失去她,他就真的失去一切。
“我……”
对方沉默下来,不再回答。
如果是以前的艾诺尔,他只会认真等待她的回答。
但如今,他明白了沉默中藏着的拒绝。
“抱歉。”
其实有些规则,无论是在人族还是人鱼族总是相似的。时槐是王室的王后,也是伯爵不远千里联姻的女儿,她一旦消失,或许又要掀起新的风波。
艾诺尔明知道,但他还是问了。
因为或许有一点可能。
因为他们曾许下最虔诚的诺言。
时槐看着他眼底的光芒渐渐熄灭,可系统的电子音滋啦作响,几乎将海浪声都淹没。她挣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