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被他那样没首没尾地对待。
可到头来,白小梨突然发觉,最让她难过的,不是周凛冬不喜欢她了,不要她了,是她此时此刻的舍不得。
火焰照亮她的世界,他来了,她因此而感到温暖,他要走了,她比从前更怕冷。
周凛冬垂眸,声音波澜不惊:“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白小梨颤声问:“你想好了吗?”
“嗯。”
白小梨低下头,恍惚间,好像又退缩成那个胆小怯弱的小乌龟。
但那只是错觉,她开口,还是那个胀满了勇气的白小梨。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表,弯身,放在周凛冬脚边。
“这是给你的谢礼,谢谢你救了我和白白。表我调快了一分钟,希望你永远跑在时间前面,勇往直前。”
不断气地讲完这段话,就好像她已说过千百遍,白小梨咬了咬唇,转身走了。
门口迎面撞上一个高挑艳丽的女人,女人打量了白小梨一眼,擦着她的肩膀挤进屋里。
“凛冬哥,阿姨让我把炖的鸡汤送过来,你趁热喝吧……那女的谁啊?”
白小梨脚步顿了顿。
周凛冬不带一丝情绪的嗓音自内传出:“以前救过的人。”
一个救过的人而已。
那么她也还清了他恩情。
够了。白小梨想,够了。
亲眼见他还算完好,没缺胳膊少腿,还有人环绕,这就够了。
病房门口,女人倚着门框望向白小梨矮小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她冷飕飕笑了声,忽然听到周凛冬的一道警告。
“别碰她。”
女人掀起一点眼皮:“她和你有关系?”
周凛冬凝眉:“就是因为没关系,才要你别碰她。叶笔柔,别逼我和你发火!”
“我没说要动她哦,是你自己紧张的。对了,我听说有个和你相亲的女孩……”
她笑了笑:“就说话特别慢的那个,她怎么没来?”
叶笔柔原以为刚才那个就是周凛冬口中的小乌龟,但瞧那女孩讲话挺利索,倒是不像。
周凛冬把鸡汤放到一边,寒声道:“把你的包拿开。”
叶笔柔翻了个白眼,满脸不情愿,可还是照做了。
他俩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叶笔柔爸爸是消防员,曾救过周凛冬一家,令人遗憾的是,叶父因此牺牲,周父也因抢救无效离世,周母感激叶家人,把她认做干女儿。
周母对叶笔柔倾尽所有,有求必应,周凛冬却不惯她臭毛病,他有自己的一根线,只要叶笔柔敢踩,他就敢发脾气。
最严重的那次,周凛冬直接入伍,从此再没回过周家一天。
决绝得很。
叶笔柔怕他。
周凛冬不再说话,叶笔柔习惯了他少言寡语的模样,在一边削苹果吃。
半晌,周凛冬说:“你先回去,我头疼。”
他的心很乱,外人在这里,他无法泄露一点情绪,只能咬牙忍耐。
但他要忍不住了。
他疼得几乎在经历第二次濒死。
叶笔柔意味深长地瞅了眼那块表,拎包离开。
门悄然关上,周凛冬终于敢碰那块表。
他将表按在心口,表针发出细微的走动声,像白小梨离开他的那串脚步,他仔仔细细、自虐般聆听。
他怎么会变心。
他是在工作中都不敢想白小梨一下、生怕会分神的周凛冬,怎么会不爱白小梨。
可是,这次死亡距他太近了,被燃烧着的大树压倒的瞬间,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苏平安拼尽全力救了他,但人毁了,今天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中昏迷。
医生说,平安早就不行了,是凭借意志力才将他背出火焰区的。
平安媳妇听到消息后当场昏厥,早产下一个男婴。
七月,本应是苏平安安全退役、妻子生产、一家三口团圆的日子,却因为一场人祸全部崩塌。
平安媳妇每日以泪洗面,通过那张伤心欲绝的脸,周凛冬看到的不是平安媳妇。
是白小梨。
他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多么可笑,竟然妄想用余生弥补白小梨。
可倘若他连余生都没有了呢?
他拿什么去补给白小梨?
他有什么资格和白小梨在一起。
他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下一个那么哭的女人,就是白小梨。
白小梨性格慢热,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从她信龙子云的鬼话那么多年就能看出来。
他只能说最狠的话,逼她离开。
现在,他终于失去她了,如他所愿。
周凛冬戴上那块表。
这是一块机械表,感应到主人的脉搏就能工作,不需要任何电池,哪怕在极端环境下,也能提醒他时间的流逝,格外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