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不由笑道:“皇上这话叫贵妃听见了,她定要伤心的。火锅的吃法还是她提出来的,铜锅的图是她画的,底料的方子也是她说的,她这般费时费力,吃火锅的时候皇上还不叫她,委实有些不公平。”
顾寒影也跟着笑:“皇后方才不是说,吃火锅的时候不用留人伺候么?朕难得能与你独处,叫她来实在是煞风景。”
他说的随意,林向晚听了,心却不由自主地跳得快了些。
这些天他没有再召过白凌薇些,即便在凤仪宫遇见,也没有给过她什么眼神,而白凌薇自打转了性子之后,更是一见到皇上便立刻告退,仿佛生怕打扰到他们一般。
林向晚看在眼中,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借着话头,笑着问道:“贵妃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得皇上生气了?从前皇上对贵妃极好,如今怎么竟说出她煞风景的话。”
“极好?”顾寒影愣住了。
他好看的眉毛拧到了一起,思索回忆了半晌,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会让阿晚觉得他对白凌薇极好。
林向晚问完便有些后悔了,自己这话说出来,总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她没等顾寒影开口,便转移了话题:“臣妾听说赵凯的案子今日已经宣判了,皇上命人彻查与赵家勾结的官员,只是已经过去了几年,想要查起来,恐怕有些难吧?”
顾寒影摇摇头:“彻查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若是朕真的要查,何必大张旗鼓地在早朝下旨?”
林向晚怔了怔,很快恍然大悟:“皇上是想要分化赵太师的党羽!”
“没错,”顾寒影说道,“赵翟寅三朝元老,根本不是能轻易动摇的。朕今日算是与他彻底决裂,朝中众人凡是与他有牵连的,都会衡量要站在哪一边。”
“而皇上要彻查的旨意一下,那些心思不定的,便会趁机毁掉证据,彻底切断与赵太师的联系!”林向晚说道,“而能查出来的,必然是铁心站赵太师的,皇上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水至清则无鱼,”顾寒影淡声说,“朕自然知道有些人从前与赵翟寅狼狈为奸,可是若真的要将他们全部拔除,动摇的是朝廷的根本,那些能够为朕所用的人,暂留他们些时间也无妨。”
林向晚暗暗点头,顾寒影登基后一直在提拔自己的人,可毕竟需要时间。
只是她仍有些担忧:“可是连臣妾都能想明白的事,难道赵太师一党想不明白?”
“朕要的,就是所有人都想明白。”顾寒影扬眉道,“无论赵翟寅从前曾经多么叱咤风云,如今他都已经垂垂老矣,赵家后辈中没有可堪大任之人,更是出了赵凯这样的渣滓,他们真的会将身家性命托付在这样的赵家上?”
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们看到,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刚登基时,处处受赵翟寅掣肘的皇上了。
林向晚赞了一句皇上英明,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寒影想要除掉赵太师一党,与她的目的是一致的,这无形中替她省了许多力气,否则凭她自己,想要彻底扳倒赵太师,只怕是不可能的。
那么接下来,便要轮到大长公主了。
林向晚微微失神,忽然听见顾寒影说道:“今日安阳侯见朕,似乎有事要说,然而吞吞吐吐,半天都没有说清楚。朕猜着,兴许仍是为了宋长歌的亲事。”
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安阳侯夫妇为了他的亲事一直操心,朕想着他平日里不在京城,对各家的女子也不熟悉,所以才这般排斥,倒不如皇后挑几位年龄家世相当的,让他相看一番,说不定他就改了主意呢?”
“相看?”林向晚面色古怪,“还是不要了吧……”
“为何?”顾寒影的心里有些别扭,难道她不愿见到宋长歌成亲么?
“因为……皇上还是不要问了。”林向晚想着到底是安阳侯府的家事,安阳侯自己尚且没说出口,她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到底是宋家的事,安阳侯既然没有直说,皇上便当做不知道好了。”
顾寒影默了默,故作轻松地说道:“既然皇后这样说,那朕就不多管闲事了。”
眼见着已经到了戌时,顾寒影站起身来:“皇后早些睡吧。”
林向晚脱口而出:“外头下着雨,皇上还要走吗?”
心底因宋长歌而起的那一丝别扭忽然间就消散不见了,顾寒影看着林向晚,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大妥当,面色绯红,低着头不说话。
“阿晚希望朕留下么?”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愉悦。
林向晚咬着唇,声音细如蚊蚋:“臣妾……臣妾是担心皇上着凉……”
青栀与戚公公都在旁边听着呢,他、他怎么能问出这样直白的话!
她听到顾寒影低低地笑了两声,一只手落在她的颊边,轻轻摩挲。
“最近朝政繁忙,朕这些日子一直在御书房里批折子,等过了这些日子,朕再来陪你,好不好?”顾寒影的声音低沉,带着十足的温柔与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