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的案子宣判那一日是个阴雨天,林向晚早间起来的时候,看外面的天阴沉得厉害,便让青栀带着人去将茉莉花遮起来,免得被大雨糟蹋了。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天空便开始落下雨来。那雨下得急,砸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积起了一滩水洼。
林向晚站在门廊下看了一会儿雨,一阵风吹来,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娘娘莫要在风里站着了,当心着凉。”玉竹说道。
林向晚笑笑,转身进了内殿。
今日小厨房里做了三脆羹,林向晚见了,不由笑道:“贵妃上次吃完之后夸了好几日,一直问本宫什么时候能再吃一回,今儿小厨房做了,偏外头下雨,她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玉竹也跟着笑:“等明日贵妃知道了,定要懊恼上许久呢!”
她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白凌薇的声音:“臣妾来晚了,娘娘怕是已经等饿了吧?”
林向晚回过头去,看到白凌薇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衣摆上面溅了水,已经湿透了。
“这样的天,妹妹还过来做什么?”林向晚站起身来,让人去给她找衣裳,“你瞧瞧,衣裳都湿了,若是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白凌薇抽了抽鼻子,眼睛一亮:“三脆羹!看来臣妾来得正是时候!”
林向晚哭笑不得:“先去换过衣裳再来。”
等白凌薇换上了干爽的衣裳,两人在桌前坐下,林向晚笑道:“本宫看外面下雨,还道妹妹今日不来了呢!”
白凌薇“嘿嘿”一笑:“为了三脆羹,臣妾顶着雨也要过来!”
她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说道:“对了,娘娘听没听说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
林向晚瞥了她一眼:“你消息倒是灵通。”
这会儿也就刚下早朝罢了,就算是她,想要打探消息,也没法子立时便知道。
白凌薇得意地挑了挑眉:“臣妾手底下有几个得力的人,等明儿叫过来让娘娘认认!”
她越是这般热络,林向晚便越不敢全然信任她,于是只是笑笑:“凤仪宫里这么多伺候的人,本宫难道还缺你那几个?你自己留着便是。”
白凌薇也不在意,只是兴冲冲地说道:“早朝上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大理寺卿杜茂名将赵凯当年如何纵马行凶,又如何勾结衙役,害死苦主的证据都呈给了皇上,恳请皇上严惩赵凯,赵太师当场便昏死了过去!”
“这么快?”林向晚吃了一惊。
今日距离十五不过才三日,杜茂名竟已经将证据全都查清楚了!
“臣妾早就说了,杜茂名是个有能耐的!”白凌薇笑眯眯地说道。
林向晚想的却是另外的事:“赵凯虽是赵太师的孙子,可不过是一介白身,大理寺按律宣判便是,为什么杜大人要将证据交于皇上?”
“这娘娘就不知道了吧!”白凌薇摇头晃脑地说道,“杀人偿命,按照律法,赵凯自然是要问斩的,可也有个法子,若是赵家肯出足够的银子,与苦主和解,赵凯便不用偿命,只流放便可以了。”
林向晚的脸沉了下来。流放的犯人也是各不相同的,如她和哥哥那般,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又没有人打点,能够活着走到边疆已经是奇迹了,可与他们一道流放的,却也有与官兵勾肩搭背,能够坐着官兵的马车一路到边疆的。
赵凯若是流放,赵家必会替他上下打点,说不定路上还会搞一出假死脱身,远离京城之后,继续做个富贵公子。
“这样的恶人,光流放怎么行?”白凌薇说道,“流放的路上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万一让他跑了,当年死去的母子两个,岂不是不能瞑目?所以杜茂名干脆将此事当着朝臣的面捅开了,朝臣们群情激奋,再加上外面沸沸扬扬的民怨,和解是不可能了。”
林向晚的唇边露出了一点笑意:“杜大人果然思虑周全。”
“那当然了,娘娘往后有什么事,也可以相信他!”白凌薇见缝插针地又说了一遍,不等林向晚拒绝,便继续说道,“娘娘没看到,杜茂名将证据一呈上去,赵太师‘啊’地叫了一声,脸都白了!”
“说的好像你亲眼瞧见了一样。”林向晚心中畅快,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臣妾的人都挺厉害,说的活灵活现的!”白凌薇说道,“皇上看完证据之后,当庭便动了怒,连下三道旨意。”
“杀人凶手赵凯,判处秋后问斩,赵家赔偿苦主白银千两,将当年惨死的母子两个重新下葬,并刻碑文;”
“赵太师年事已高,准他告老还乡;”
“彻查当年与赵凯勾结之人,从上到下,凡是有牵连的,一个都不能遗漏。”
“赵太师听完之后,颤巍巍地跪下谢恩,嘴唇嗫嚅了半晌,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人直挺挺地往后一仰,就那么昏死了过去。”白凌薇又盛了一碗三脆羹,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林向晚听得心头巨震,她本以为,能按死一个赵凯,已经是十分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