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便将前因后果告诉了梁白玉, 梁白玉怔然许久,喃喃道:“其实这样也好,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
正如邹氏于她。
都是不值得的人罢了。
梁白玉从前跟着人听说书先生说书, 记得有一回那说书先生说, 人与人的羁绊都是缘分, 前世修了福分,此生才能相遇。当时她想,若人与人之间的羁绊皆是缘分,那父母子女之间的缘分应当很深。只是有些是正缘,有些是孽缘。
既然是孽缘,自然也不必强求了。
那天至夜幕降临时,梁白玉才让忠叔准备马车, 去酒馆接傅至寒回来。
到酒馆时, 傅至寒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岑远山扶着他上了马车,梁白玉与岑远山道了声谢。
岑远山道:“我与你傅大哥是至交好友,不必言谢。小丫头,好好照顾他。”
她点头,心想不用岑远山叮嘱,自己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傅至寒靠着马车车厢壁,闭着眼, 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梁白玉在他对面坐着, 目光落在他身上, 安静地打量着。
灯火昏黄,映在傅至寒脸上, 映出他的睫羽, 似乎很长。
梁白玉站起身, 慢慢靠近傅至寒,停在他身前。她倾身,凑得极近,看清了他的睫羽,的确纤长而浓密。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傅至寒的反应,感觉自己在做贼似的。
傅至寒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熟。
梁白玉松了口气,目光转而从他睫羽上往下,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她指尖沿着他鼻梁往下,划过鼻尖,最后停在他嘴唇。
指腹碰到他嘴唇的那一刻,梁白玉瞬间缩回手。
灯火映照,让她面上点点绯红无处可藏。
梁白玉别过头,咬着下唇,旋即又转过头来。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凑近傅至寒的脸颊。
心跳声如春雷,梁白玉看着傅至寒慢慢放大的脸,连呼吸都停滞。
下一瞬,那纤长浓密的睫羽忽然扫动。
吓得梁白玉顿时手足无措地坐回自己位置上,她僵硬地看向傅至寒,连声音都紧绷着。
“傅至寒,你醒啦?”
傅至寒睁开眼,眼神混沌,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
梁白玉笑了两声,埋怨道:“你难受吗?忠叔在府里备了醒酒汤,等我们回去喝,待会儿就不难受了。你看你也是的,干嘛喝这么多酒啊,明天醒过来还要头疼。你下次可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好吗?头疼吗?”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话,用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傅至寒剑眉微拧,终于意识清明了些,看向梁白玉,哑声开口:“还好。”
梁白玉哦了声,没再说话了,在沉默里悄悄松了口气。
看他的反应,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吧?
她抬眸,给傅至寒倒了杯茶,“喝口水吧。”
傅至寒接过,“多谢。”
之后一时无言,沉默蔓延,好一会儿,梁白玉开口:“傅至寒,你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傅至寒揉了揉眉心,没有接话。
他对梁白玉的未来安排是,日后她寻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婿,成家立室,相夫教子,与她的夫婿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而非一直陪着他。
不过纵然这话只是安慰,至少在这一刻,傅至寒的确觉得暖心。
他道:“好。”
-
天气愈发炎热,早换了竹席,冰鉴亦已经安排妥当。夏日里衣裳轻薄,尽管如此,在厨房里还是被热得满头大汗。
梁白玉抬手直接用衣袖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盯着锅里的面。
今日是傅至寒生辰。
她早已经练习了许久,一切只是为了今日。梁白玉十分谨慎,每一步都不敢掉以轻心,更是要自己亲自动手,不曾假手于人。
锅里的面已经好了,梁白玉将面盛出来,又放了几片肉和青菜。
待一切都完成,梁白玉终于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
她笑靥如花,端着面往明辉堂走。这会儿还没到吃饭的时辰,所以梁白玉将面先放在一边散热,她又回了趟南燕阁洗了个澡,换了身漂亮衣裳过来。
再至明辉堂时,傅至寒已经在。
他清俊背影立在廊下,梁白玉刚一明辉堂大门就瞧见了。她眸中浮现笑意,提着裙角快步走近。
听见她的脚步声,傅至寒转过身来,看见她跑过来,在自己身前站定。
她好像又长高了些,亦长开了些,原本脸颊上的肉渐渐消瘦下去,下巴尖都出来了。
“傅至寒,生辰愉快。”她笑着,眉目灵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称呼便变成了直呼他的名字。
傅至寒对此倒是不在乎,也就随她去。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