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日, 林 开始了缓慢的停药期。
是医生先和他提了这件事,他对此心态积极,确认好自己的恢复程度,再得知将会面临的困难,最后打算要停药,此过程没花几分钟时间。
他说自己不急着马上实施, 需要再去回家和谢在苑复述一遍,这也要听听谢在苑的意见, 而谢在苑要比他小心翼翼许多。
在林 服药时,他就把药物的说明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如今更是仔细地去了解其中的方方面面, 细致到停药以后饭量可能会减少到多少。
不管过了多久, 林 当时头疼难忍的情形还时常在他脑海闪过, 谢在苑发自内心地在担忧, 害怕这症状届时要反复发作, 犹如旧伤疤撕开再愈合一遍。
疤下不止是伤口,还附带着许多绝口不提的旧事。
思及此他又叹了一口气,坐在他对面插花的林 侧过头,抬起眼瞧着他。
猜到了谢在苑在想些什么,林 道:“你放心,我不朝你随便乱发脾气,我现在真觉得我状态挺好的。”
其实这事靠自我感觉的话,没什么可信度,林 再补充:“医生也讲我现在这样已经可以了, 以防万一,我们可以写保证书。”
“不是这件事,我们明天一起去医院好吗?”谢在苑摇摇头。
林 心知谢在苑压力大:“可以下周再去的,你可以准备得久一点。”
“够久了。”谢在苑道,“我以前就想过,按照你的性格肯定不会一直依赖这些药片,到时候有了戒断反应该怎么办才好。”
林 说:“那你怎么这么愁啊?”
谢在苑轻描淡写:“我随便愁一愁,毕竟想的都只是假设,总有出乎意料的事情。”
“是有的,我会恢复得非常快。”林 说得笃定。
他下定决心要做成的事情往往做得很好,他有这毅力和勇气,可这件事又不是自己说行就行的,安慰小孩估计小孩都不信。
确实有痊愈的病人,但是很少,尤其是不复发的,谢在苑打听过后简直整夜难眠,第二天和林 去医院,林 的主治医生再和他分析了一遍。
“减药的剂量会很保守,除了病人配合定期心理治疗以外,您的协助也很重要,但您工作非常忙吧?”医生问。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会空出时间来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谢在苑和林 对视了一眼,再不约而同地撇开头望向医生。等到从医院拿了药出来,林 开始碎碎念:“你这样又要两头跑了。”
“怎么,你难道还打算一个人断药?哪有那么简单?”谢在苑道。
“我知道没那么简单。”林 回答他,自己并非不知道其中的难度,“试一试呗。”
谢在苑道:“犯不着试这个,我当然要陪着你。”
“真的保证不发脾气!”林 走在他边上说。
也不知道谢在苑真信假信,反正面上特别捧场:“好感动啊。”
这个日子被谢在苑认真地记录下来,之后每天都按照医嘱,提心吊胆地照顾林 ,有时林 看窗外单纯是发呆,他都紧张得要给医生打电话。
这让林 觉得自己是个被观察的小动物,还是濒临灭绝的那类。
饲养员谢在苑完全没觉得自己过于谨慎了,他每天不问林 心情如何,全靠自己多加观察,要是林 对豆芽菜皱眉了,那么接下来一周,餐桌上都不会出现豆芽的身影。
这种小心翼翼的举动让林 无奈,这个阶段确实艰难,他给自己打了预防针,对当下的乏力或眩晕都能轻松接受。
可谢在苑太紧张了,尽管谢在苑大概是认为自己装得很好,能把焦虑遮掩得干干净净,事实上林 是假作不知道。
有时候林 也会旁敲侧击去问:“你是不是在看我这里?”
“没有。”谢在苑否认得飞快。
林 “哦”了声,再漫不经心说:“我刚刚头晕了。”
遇到这事,谢在苑的智商基本为零,轻易地上钩:“你头晕就爱玩手指,刚才掐了掌心好多下。”
话音刚落,林 朝他摊开掌心,谢在苑才回过神来,不继续说下去了。
林 不放过他:“谢老板今天偷偷看我,明天就偷偷牵我手,后天再偷偷亲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谢在苑听不下去了:“你这什么逻辑?”
“多亏啊我,被你看了还一点好处都没有。”林 说,“你要是直接看我,我就牵你的手,然后亲你一下。”
谢在苑被他这么插科打诨,放松了点:“看你一眼,扯出来的事情那么多?”
他摸过林 掌心里浅浅的掐痕,被林 握住,然后飞快地吻了吻手背。
林 眼神澄澈:“好起来以后事情更多,你还欠我一次出门透气,我记着呢,要去远点的地方。”
?
“我要起床了。”林 碰了碰谢在苑的手背。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