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还没睡醒, 脑袋有点懵,听叶疏桐这么一问,茫茫然地抬眸:“怎么会。”
“那你高兴我来吗?”叶疏桐仍旧垂眸。
他的手指湿湿的, 像铺了一层露水。
孟清在暖黄的光线中,忽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叶疏桐……怎么不穿衣服?!
叶疏桐光着上半身, 肩宽腰窄,好看而不夸张的腹肌线条利落分明。尚未干涸的水珠顺着沟壑落入浴巾。
孟清说:“你先把衣服穿上。”
叶疏桐应了声。
趁叶疏桐穿衣服,孟清进浴室洗澡。
关上门的那一刻, 未散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叶疏桐身上清新的气息, 柔软地侵蚀着感官。
直到头:“可能是外面鼓风机的声音,耳塞压不住,只要醒了就很难入睡。”
叶疏桐当即爬到孟清的床上,跟他挤在一米宽的木板上。
“我睡眠好,我可以传染你,”叶疏桐哄着他,“我外婆说的,接触面积越大,传染效果越好。”
现代医学生孟清犹豫了:“……真的?”
叶疏桐郑重点头,手脚并用地往孟清怀里拱,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咱们试试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人陪着,还是睡眠真的可以传染,孟清的确获得了一个不错的睡眠状况,连半夜醒来的次数都明显减少了。
――除了早晨醒来手臂酸麻,没别的毛病。
当然,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早晨都会有的状况,孟清也有。只不过他当时坚定地认为是正常生理,并且永远起得比叶疏桐早几个小时,完美避开了面面相觑的尴尬时刻。
那一整个夏天,直到叶疏桐回波士顿之前,他们几乎都是一起睡的。从那以后,睡在一张床上这件事好像变得愈发自然、熟练起来。
也许就是那时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谁都没有觉得不对。
直到孟清幡然醒悟。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事也很不对劲。
此时此刻,要和叶疏桐摊开来讲,更不对劲。
毕竟叶疏桐行得端坐得直,坦然直率地往孟清怀里钻,还和多年前一样,天真得义正言辞。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会变味儿。
孟清不想伤害他。
叶疏桐的呼吸逐渐平稳,喷洒在颈侧的气息暖热。松软的发丝蹭过孟清的皮肤,痒痒的。
孟清盯着天花板,闭上眼睛,心跳慢慢地平复。
-
凌晨四点过时,尖锐的警报自突然振动的手机发出。
孟清立刻睁开眼,听见了倒数声――
“十二。”
“十一。”
叶疏桐迷迷糊糊地要去关手机:“吵死了。”
孟清眼疾手快地晃了晃他的肩,平静的声线却掩饰不住焦急:“快起来,地震了。”
叶疏桐猛地睁眼,这才反应过来手机预警的倒数声是什么。
“四――”
“三――”
“二!”
“一!”
幸好酒店一共就三层,孟清住二楼,离安全出口很近。
在最后一秒时,叶疏桐拉着孟清的手冲出了一楼出口。
树影摇晃的声音忽然变大,轰隆隆的巨响在天地间生出,伴随着一些惊惧的尖叫。好像哪里都在响,此起彼伏,和脚下的地面一样。
而惊恐完全是生理性的,无法控制。
大概持续了七八秒,摇晃才停止。
“没事的,只是个小地震,”叶疏桐慢慢地抚着孟清的背,“都结束了。”
孟清松开攥着他的手,惊魂未定地深呼吸了一次。
他看着叶疏桐,说:“幸好你的腿没事。”
他说的是实话,要是叶疏桐腿都动不了,不能跑怎么办。
叶疏桐经他一提醒,开始歪歪倒倒地嚷着腿疼。
装了几秒,眼瞧着孟清神色不太好,叶疏桐见好就收,低声安慰:“还害怕呢?”
孟清的手肘给了他一下:“我没怕。”
叶疏桐跟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拍着孟清的背。
“好好好,没怕,咱们小天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
孟清说:“没见过装腿瘸的。”
叶疏桐眼神闪烁:“真的还没好全――”
虽然伤得就很轻。
孟清说:“回去之后拍个片给我看。”
叶疏桐神色一凛:“上次牙都忘拍了,一个一个排队来,不急。”
“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楼上实验操作不当起火了吗?”孟清忽然问。
叶疏桐略显迷茫,艰难地在记忆中搜寻。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是在化学实验室上课?”叶疏桐说,“后来那个带教的老师被罚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