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馋了。
不但馋了,也乏了。
鲜钰在岛上装腔作势了那么久, 硬是将自己给养得懒散了起来。
那叶姓的小姑娘成天去练武, 一日也见不到几回。
岛上虽又收回去不少弟子, 可终是没什么意思,这些人哪能成日围着她转呢。
这一懒散,她便终日在高阁里躺着, 偶尔喝点儿小酒,这一喝又觉得味道不太对。
酒依然是酒, 可却比都城的酒差上了一些。
确实是桂酒椒浆,酒香四溢时, 连高阁外都能嗅得到, 能比得上那瑶池玉液了。
香是香, 却太烈了点儿。
前世时,她偏爱饮烈酒,越是烧喉的酒她越是喜欢, 一口下腹,像是心肺皆燃起了火一般, 才让她觉得, 她是活着的。
可现下她却连一口烈酒也喝不得了, 倒不是会喝醉, 只是受不得那个气味,也受不得那烧喉的辣烫。
许是在厉青凝身边待久了的缘故,阳宁宫里的酒总是无甚酒味,似是掺了水一般, 还甜得腻人。
自打厉青凝想起来她喜好甜食后,那桃花酿便越来越甜了。
原本她还嫌宫里的酒甜,可在青锋岛上时,她却满心皆是宫里那些酒的味儿了。
想品上一口,又想让厉青凝喂她一口。
她确实贪得无厌,再说得过分点儿,那便是诛求无已。
这一回,鲜钰馋的还挺多,着实忍不住了,也便偷偷摸摸地回皇陵了。
墓室里黑灯瞎火的,石门外虽无风灌进来,可周遭依旧冷得很。
这皇陵里冬夏皆是冷的,寒凉仿佛会冻进骨子里,不但让人汗毛直立,还连骨节都被冻得僵住。
厉青凝便是在这皇陵里住了那么久,每日看着那些奏折,偶尔见一见宫里来的人,再给个什么主意。
“馋什么了。”厉青凝淡淡问道。
鲜钰虽常常入厉青凝的梦,可梦终究是梦,一醒来就什么都摸不着了,枕边连余温也没有。
再说,梦里的人似是笼着一层烟纱似的,哪有面对面时看得清楚。
鲜钰没立即回答,不知收敛地看着面前的人,那眸光不加克制,放肆得似是将所求全都写在眼里了。
她用眸光描摹着厉青凝,勾勒出那上挑的眉,那双凤眸,那鼻那唇。
再往下,她的眸光便被厉青凝那衣襟给拦住了。
厉青凝动也未动,也看着面前的人,越看,眸光越不平静。
起初只是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又瘦了些,可在对上那放肆的眸光时,只余星点火烟的心头登时又燎起了大片,倏然间火焰奔腾而起,直窜向了她的嗓子眼。
鲜钰那目光倒是放肆,可却抿着唇克制地笑着。
她那薄唇一动,说道:“你说我馋什么?”
原本清啭如莺的嗓音登时变得半沙半哑的,明明什么也未说清,却像是什么都说明白了。
或许并非她说明白了,而是厉青凝听明白了。
厉青凝心下明了,却偏冷着声道:“你不说,我如何知道你馋什么。”
她依旧坐得端正,似是心无波澜一般,面色也足够冷淡,可心却不能如同止水一般,若是心中有那么半亩湖,湖水早就沸了。
不但沸了,或许还蒸得连一滴也不剩了。
火舌直往嗓子眼窜,厉青凝垂下眼,看着鲜钰那淡色的唇,说道:“馋何物。”
她话音一顿,接着又道:“又或者说,馋谁。”
鲜钰被戳破了心思,她也不想瞒着了,来都来了,还瞒什么,可她仍未明说,仍是意有所指地道:“你说我馋谁。”
墓室里静得很,半晌,一个冷淡的声音划破了这寂静。
厉青凝面不改色地道:“馋我。”
鲜钰笑得不再克制,那皓白的牙也露了出来,她将下颌一抬,把唇往厉青凝的脸颊上送。
她道:“不错,确实好馋。”
说话间,她一张一合的唇似是在厉青凝的脸上摩挲了一般。
厉青凝嗓子一紧,却还是淡声道:“既然馋了,为何不早些回来。”
鲜钰也想过,既然馋了,为什么不早些回来。
许久,她才道:“许是活久了,想尝尝鲜。”
厉青凝眸光一柔,那冷淡的声音少了几分寒意,“是我这无甚新鲜了么。”
“自然不是。”鲜钰想了想。
她思忖了一会才接着道:“我在那岛上时,不光岛上的人唤我岛主,就连岛外来的人也唤我岛主,像是这岛确实是我的一样。”
“你若想要,便能是你的。”厉青凝淡声说。
鲜钰低笑了一声,接着又道:“那些唤我的人眼中并无鄙夷,也不惧怕我,那目光似是……”
她忽然不知如何说,似是雾里镇的人在山脚跪拜山灵,又像是朝堂上百官望向厉青凝那般。
太过纯粹,纯粹到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