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凉得快,暮色刚至,寒意便从四处袭来。
天色已经暗了许多,在日下山头之时,乌云吞天盖地般蔓延开来,狂风更是肆虐可怖。
暴雨终至,似倾盆般瓢泼而下。
绒儿早早备在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偏院的厨房又不好生火,柴房里的干柴不知是被谁打湿了,潮得很,根本没法烧起来。
单薄的木窗被风刮得嘎吱作响,这木屋像是要被风吹垮一般。
合上窗后,绒儿端起桌上的菜道:“我去想个法子将菜热一热,六姑娘你在屋里好好待着,莫再往外跑了,外边风大雨大,可别再染了风寒。”
鲜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了张玉白的小脸在外边,她乖巧地点点头,“钰儿不乱跑。”
绒儿这才把菜放进了食盒里,打了把纸伞,提上食盒就往屋外去。
裹在被子里的女童叹了一声,若不是她有事需避开绒儿,定然不会让绒儿冒着雨到外边去。
这山雨一时半会是下不停了,屋到底还是苦了六姑娘你。”绒儿把筷子取出,放在了鲜钰的碗边。
“是……”鲜钰欲言又止,过了会才闷闷道:“是钰儿不争气。”
绒儿笑了,“什么争不争气的,六姑娘你还这般小,懂什么。”
这些饭菜都是绒儿烧的,比不得其他几位公子和姑娘吃得那么精致,但味道尚可,饱腹也足够。
在鲜钰吃饱放下筷子后,绒儿才给自己盛了饭,吃着剩下的饭菜。她双眼微微一抬,眼眸带笑地说:“六姑娘,你可知停火宫来了谁,奴婢方才去借干柴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一些消息。”
“来了谁?”鲜钰装作不知。
“是东洲的长公主殿下。”绒儿压低了声音,“听闻那长公主果真仪态万方,姿态娉婷,翩若惊鸿,可惜灵海未开,她身边跟着的侍女倒是位修士。”
鲜钰瞪直了眼,讷讷道:“长公主来停火宫做什么。”
“这……”绒儿展颜一笑,“奴婢倒是没问,这事少问些为好。”
“为、为何。”鲜钰懵懂无知地仰着头。
“东洲新帝刚上位不久,是该拉拢些――”绒儿猛地捂住了嘴,回头朝窗外看去,可外边的风雨全被合起的窗扇给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皇家之事,哪容得旁人多嘴。”绒儿接着又压低了声,“这事儿,六姑娘还是忘了吧。”
鲜钰似懂非懂地点头,似雀儿啄食般。
面上懵懂非常,可她心下却明了,厉青凝不可能是为了拉拢停火宫而来的,即使是前世,长公主也未曾想过要拉拢这歪门邪教。
高洁如厉青凝,向来不齿与这魔宫为伍,魔宫虽不轻易作恶,但吃穿用度极为奢靡,处事又十分荒谬偏激,对弱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新帝倒是向风停火表达过善意,但风停火态度暧/昧,一直未曾参与过朝廷之事。
究竟是什么让厉青凝改变了看法,竟踏足了魔宫,不但吃了魔宫的饭菜,还睡了魔宫的上等客房。
鲜钰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心道,长公主的心思着实难猜。
次日一早,鲜钰早早就爬了起来,束好了辫子,拉整齐了衣服就往外跑。
她小心翼翼到了主峰山腰的厨房,从外边探进个头说:“方姨,檀夫人让我来端红枣血燕羹。”
厨房里正忙着方姨回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就好。”
方姨不疑有他,毕竟那檀夫人让六姑娘端茶倒水已是常事。
鲜钰站在边上等着厨娘将红枣血燕羹做好,在倒入碗里后,轻车熟路地拿了个托盘,把瓷碗放于其上,小步小步地捧着走了。
实际上檀夫人没让她来拿血燕羹,她也没打算将这血燕羹往檀夫人那端。
鞋尖一转,竟朝着厉青凝暂住的别院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刚要到院门,抬眸就看见大门一开,一个红色的身影从里边走了出来。
这身影很是熟悉,不就是大姐风愿眠么,就是檀夫人那捧在手心的眠儿。
鲜钰往树后一藏,悄悄露出脑袋看着风愿眠走远了。
她来做什么,莫不是为了讨好长公主?
鲜钰险些呼吸一滞,想来前世长公主和那风愿眠可未曾有过什么瓜葛,如今一切竟乱套了,着实令人头疼。
在风愿眠走远后,她才端着红枣血燕羹叩了门。
门从里打开,芳心站在里边,垂眼就看见了这个瘦小的女童。
鲜钰仰头看她,双眸澄净纯真,“爹爹让我把这个血燕羹端来。”
“风宫主有心了。”芳心弯腰道,“给我吧。”
鲜钰递了过去,怯生生开口,“长公主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芳心还未答,里边便传来了厉青凝的声音。
“芳心,带她进来。”厉青凝道。
“是。”芳心应了一声,低头又说:“你且随我来。”
鲜钰跟了上去,心下雀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