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地下,河水奔流,洞口幽深。
往里走是宽阔而高大的黑暗空间,一片神秘而阴暗的世界,充斥着潮湿漆黑的气息。
地下洞穴的顶部,十多米的石笋从洞顶垂下,宛如巨大的尖牙,孤立地伫立在黑暗中,水滴滴落。
挂满了成群结队盘旋挂在上面的蝙蝠,数千只啮齿动物的眼睛,不安地注视着闯入洞中的不速之客。
巨大的方舟停靠在河岸,长梯缓缓放下。
尼奥斯爬了出来,固执地一个人从方舟上跳下,腿伤令他重重摔了一跤。
狼狈不堪。
苏玛赶紧上前搀扶,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女孩只能眼看着他一个人朝着幽深漆黑的洞穴走去,背影孤独寂寥,隐入黑暗之中,如同一滴夜雨落在深海。
直至消失不见。
苏玛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跟上,驻足片刻后,开始好奇地打量起四周来。
洞壁四面,布满了各种装饰,刀剑铠甲,魔杖雕像,每一件都被寒冷的微光照耀,神秘且冷峻。
这里都放着尼奥斯的战利品,是他荣耀和战斗的证明。
苏玛边走边看,忽然在一个面具前停了下来,眼神惊起。
一副诡异的鹿首面具,面上画着神秘的纹路,两边延伸出狰狞的角。
她认识这个面具。
劫掠者首领的传说,经常在地下的难民间流传,特别关于这个面具,很多人都说它有着食人的恐怖力量。
而现在面具被存放在了这里,它的主人被吊在了高塔外。
苏玛目光灼灼,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触碰。
“请不要乱动,好吗?”
苍老沙哑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
苏玛吓了一跳,尴尬地回头。
哈西斯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背后。
“是你,你是之前船舱里的那个?”苏玛分辨出了老人的声音。
哈西斯拄着拐杖,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孩,点了点头:“的确是我,听说你的天赋不错,他已经很久没有那样夸赞别人了。”
苏玛挠了挠头,心情并没有多高兴。
思索了几秒,她抿抿嘴,抬起头,有些担心地问道:“他会没事的,对吗?”
哈西斯点头:“他会没事的,一直如此。”
“所以......他干嘛去了?”
両哈西斯沉默很久,长叹了口气。
惆怅在漆黑的洞中回荡。
“他去......寻找自己的力量了,那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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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漆黑的洞中深入,渐渐地意识模糊。
就连五感都全部消失,包裹自己的,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浓稠如墨,无法自救,只能一点点的沉沦。
然后渐渐地,耳边出现了别的声音,脑海里浮现出了别的回忆。
“丞相……”
有人在黑暗里轻声地呼喊。
什么?
“丞相。”
又有人在喊。
丞相?是在叫我吗?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风沙与艳阳之下,头顶两面旌旗招展,上书“复神京”、“还燕碣”。
营寨校场,残阳如血,暮色洒遍。
无数将士手持利刃,身披铠甲,整齐列队。将领站在高台,举起宝剑,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号令。
刀光交错,长矛撞击,士兵们随着号令或挥击兵器,或变化阵型,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营寨中回荡。
校场边,夕阳下,背后军士缓缓推行着轮椅忽然走出。椅上,老人在独坐着,鬓发斑白,面色苍苍,羽扇纶巾。
虽然早已虚弱不堪,可依旧直起身子,抬起双眼,用那对浑浊的黑眸,扫视着坡下的军阵与将士,欣慰也愧疚。
身边,无数谋士和将领紧紧护着他,跟着他,眼中饱含泪水。
忽地,那名指挥训练的将领,看见了坡上的老人。
一瞬间,悲苦心碎,凄凉伤感,凝聚在颤抖的双眸中,泪水止不住地流出。
“丞相!保重!”
将领重重地跪了下去,沉沉地磕头。
校场上,更多的士兵停止了训练,所有人的士兵跟着跪了下去,齐声呼喊。
“丞相!保重啊!”
“丞相!保重啊!”
人不绝,声不息,无数的人发自内心地跪下,叩首,只为怀着悲痛,送他最后一程。
身边的将领们默默低头,泪水滑落在地上。
看着所有人,双目朦胧,怆然泪下,苍白的须发随风扬起,老人幽幽抬头,遥望天际。
那里大旗飞扬,书写着遥远的理想。
“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他声音微弱,目光渐渐变得虚幻,身体也逐渐无力,最终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