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对他说过了,我是做不得贤妻良母的。」
「妻也可以不贤良的。我有时候想,我的母亲如果不贤良,是不是会活得更痛快些。」
白芷笑道:「那老爷子该不痛快了。他不痛快,就得让别人也不痛快。」
「这倒是。」
「我把自己扔圈里,跟人斗一圈儿,称霸整个猪圈,再爬出来?图什么呀?」
顾清羽犹豫了一下,带了一点点倾向的说:「也不必这么疾世愤俗,如果有一个心意相通的人,生活会不那么寂寞。沈雍,是个聪明孩子,也一直在努力。难得有一个人,肯为你改变。」
「那他该为自己活着,」白芷想了一下,还是将话说得很明白,「我不需要通过婚姻攫取什么,相反,它还耽误正事。不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而是‘从属于丈夫’对我是一种束缚。生育对我的生命是一种威胁。我可以冒着被老爷子打死的风险跟他对着干,但不能死在产床上。我是要活到七老八十、延续基业的人,其他的事情不值得我浪费精力。您要是想要后代,只好自己努力啦。」
顾清羽哭笑不得,又有些惋惜:「不是你,磨不出沈雍,磨出来了,又有些可惜。」
白芷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还是随缘吧。要看一看我相中的学堂地址吗?」
「好呀。」
两人慢慢地走,慢慢地聊,目前的人里,也只有名门公子的顾清羽对一城的格局更熟悉,更能与白芷说到一起。顾清羽的感慨也不少:「这地势,让我想起来本家了,不要建成又一个连天城才好。」
白芷道:「啧,老爷子看到,又得嘲笑我了。」
「别做他那样的人。」
「好。」
「但是他平衡的手段,也是可以借鉴的。」
「好。」
一直走到山:「你也该离开啦。」
「师父,你要赶我走?」
「是锻炼,你们都要走这一遭的。不见识到外面的世界,那么在这里就是画地为牢、固步自封。我是教学生,又不是养猪。出去见识过了,才能更好回来生活。而且,你忙了这些年,操心太多,也该散散心啦。出去玩儿三年再回来吧,唔,顺便给我办两件事。」
不是不要他了,白及放下心来:「是!有什么事您吩咐。」
「北方道上重归安宁,老爷子腾出手来要过来看看,你迎一迎他,路上顺便把你张姑姑家珊珊妹妹接过来,早先就说好了,她长大一些我就教她医术。」
白及反射性地担心:「老爷子不会是为了沈少主的事情来的吧?」
「你管他为什么来的呢?都有我。你只管做我让你做的事,然后好好去玩儿。」
「是!」
白及回到房间,打包起自己的东西来。白芷的生活简单,他也跟着染上了这个习惯,几件换洗衣服、一点药品、一刀一剑,捆好往背上一背。
下到石牌坊,发现白芷正牵着一匹马等着他,顺手把斗笠扣在了白及的头上:「我初入江湖的时候,大师兄只给了我一驴和一个包袱卷儿。」一旁纪子枫又捧着另一个包袱往马上放:「给你做了双新靴子。」柳遥指着一个小竹篓:「里面有食水。」
师弟师妹们都有东西送,一匹骏马险些变成驮马。白及鼻头微酸,拽过缰绳:「师父,弟子走了!你们几个,好好侍奉师父,不许淘气!」
与众人洒泪而别。
白芷的弟子们都有些她的风范,哭就哭了,没一个觉得不好意思,挂着鼻涕眼泪也坦坦荡荡,白芷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行了,中午聚餐!学礼?」
冯学礼一边擦着眼镜,一边思索着说:「师父,您给大师兄带钱了吗?你们几个呢?送盘缠了吗?」
白芷茫然道:「以前,是他管我的钱的。后来……」在独立派,在春溪镇,他们还真不带什么钱。大家面面相觑,什么都想到了,居然忘了钱!
片刻之后,白芷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他这几年跟着我过得太死板,这个开始真是太有意思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