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季栩听到父母这番争吵,明明身为当事人,面上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坐姿再闲适不过,整件事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我上楼去了。”他起身。
陈雪目光重新放回季栩身上,“妈态度很明确的告诉你,妈和倪思微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季栩站得笔挺,柔和的灯光映在漆黑深邃眼底,隐隐闪烁着些什么,不甚清明。
随即,他勾着嘴角笑了,“妈,您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我倒是想娶,人家还不愿意嫁。”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些许玩味,但又似夹着些别的什么。
说完这句,他便转身离开。
陈雪看着儿子的背影,回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心里一阵不舒服。
为什么偏偏又是倪家的女人,呵!
……
会所。
半个小时前还热闹不已的娱乐厅,此时只剩寥寥几人,安静异常。
程橙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失去灵魂一般。
“程小姐。”
头道,“应该是四年。”
四年。
宁洲默念这两个数字,深凝的眼眸在变化的灯光下,明明暗暗,随即,深褐色的眸底闪过一道亮光。
是呢,都是四年,分手也都在近几个月,还偏偏都隐藏的很好,没错了。
程橙看到宁洲面上表情的变化,感觉他像是解开某个世纪大疑团一般,没忍住好奇问,“怎么了?”
宁洲微微一晒,“没什么,谢谢。”
温文尔雅,礼貌客气的疏离。
程橙盯着宁洲越走越远的背影,哪怕他身影已经离开视野,眼睛还是停留在原来的方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起身,长期不动,腿有点酸麻。
这种酸麻,让她思绪回归现实。
不管是宁洲,还是季栩,都是她只能仰望的人。
就算她和他们同一个圈子又怎样,阶级仍然是无可跨越的鸿沟。
她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神色复杂。
她讨厌自己的谄媚和软弱,也很羡慕倪思微的果敢和聪明。
从认识倪思微到现在,她眼中的倪思微,走哪里都与众不同,光芒万众。
是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拥有美貌,才智,金钱,权利,又岂会不自信不骄傲。
而她不过是公主殿下身边毫不起眼的侍女罢了。
可能很多人都认为她和倪思微在一起,是想巴结对方讨好处,如果真是这般,倪思微身边又岂会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想要巴结她倪思微者数不胜数。
她很清楚其中之界限,也很明白,她和倪思微之间的友谊,一旦夹了某些利益便荡然无存。
所以她从来都没指望能从倪思微这里得到什么,也正因如此,尽管她和倪思微之间阶级差距明显,她都能挺直身板,而不是在白露她们那群人面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
这便是互不亏欠和有求于人的区别。
当白露讽刺她为了利益而背叛倪思微时,她很羞愧。
思微她……应该很生自己的气吧。
可她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她家处境现下不容乐观,如果她不想点办法,只怕真的会面临破产。
白露给她的筹码,足矣让她帮家里渡过这次危机。
想到这里,程橙自嘲的笑笑。
在她决定背叛的那刻,她和倪思微之间的友情便已破碎,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去让对方大度原谅。
罢了,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程橙起身时,整个大厅除了服务员外,已空无一人。
她走出会所,凉风习习,灌入衣领,吹散里面热气。
可惜身体上的凉意,不及心凉的万分之一。
她很是后悔,为刚才的背叛。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手提包传来轻微的震动,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来电显示的那刻,神色微怔。
倪思微打来的电话。
犹豫片刻,她还是接过。
手机刚放在耳畔,里面传来清甜的女声,“我记得你家里是做工程的,正好我们公司旗下有几个工程需要招标,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你和他联系。招呼我已经打好,能不能中标,就看你们家自身实力。”
程橙嘴|巴微张,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吼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般,干涩无比。
空气安静了半晌,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不想要这个机会吗。”
程橙再次张了张嘴,硬生生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思微,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嘴上说说可不行。”语气轻松,像是在吃着什么东西,有牙齿咀嚼食物的声音。
听到倪思微话里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程橙心情先是一松,不过很快,再次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