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伯母带着秀莹去丧仪店里面买了一应物品,与大伯母一起回到乡下。祥爷爷家门口已经摆放好了很多祭品,正门口穿过灵堂,他的棺木便停放在那门边,赵光见秀莹回来了,说道:“快去上香吧。”
秀莹默默不作声,秉承了母亲的嘱咐,一边哭,一边在灵前杀纸钱,上香,叩首。
一应事宜全做完后,赵光拿了一副孝衣青纱,说道:“这是你们家的。你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秀莹道:“太远了,怕是赶不到了。我们家就我作代表吧。”
“也罢,有我在呢,一应事宜操持完便是。”又说道:“这几日,我们人手不够,忙里忙外的,你没事就跟在道士后面引灵跪孝吧。”
从头到尾赵光的语气都十分缓和,没玉芬所说的乖张。只是瞧他的行事做风,倒像是将自己当作了直系亲属当家作主之人。
祥爷爷去得突然,死因不祥,村子里有人见秀莹回来了,口口说着闲话,各种版本都有。
因为死因不祥,死的时辰也不明,道士说要办七天道场。秀莹像个木头人一样,那几天里还真跟在道士身后跪跪拜拜。
村子里的人每每路过都会称,这是应该的,她可是祥叔的正牌孙女呢。
虽说道场是做七日,但是晚上的要求却并不若一般的道场那般严格。他们一般做到晚上七八点,便叫人注意换灯草添长明灯油。而这个暗示便是可以休息了。
晚上秀莹在玉芬家过夜,次日一早便随大伯母一起回到乡下,继续灵前事宜。
第二日早上,秀莹起床后,见大伯母正在称米。一问方知道那是去年的糯米,她想将这些拿去卖给这次丧仪厨房里。
大伯母说:“赵龙家这几天在供应蔬菜,大米,照高价算,等这事情完了后结账,我想着我这里有多的糯米,拿去也能换几个钱。”
秀莹笑道:“大伯母,那钱是谁在算?”
“钱目前是赵光在算,不过用的还不是死人自己的钱。”
秀莹提醒道:“嫂子不是说赵光比较乖张么,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掺合这事了,万一他真的不给你,这闹起来还真的很不体面。您要是觉得吃不完,不若留着给我吧,我爱吃糯米丸子。”
大伯母愣了一下,又把糯米放回屋里,说道:“好吧,你喜欢吃那就给你留着。”
第七天是最后一天,通宵守灵,因为大伯走了也不过几个月,秀莹知道大概一应事宜,倒也心里有底。
那日下午开席,赵光的姐姐赵荣带着丈夫与一双儿女回来了,还有史瑛一家三口,他们与秀莹落坐在一张桌上,像外人一般打招呼,与秀莹说笑,秀莹倒是笑不出来,埋头吃饭,尽可能少说话,不去惹是非。
吃饭间,赵荣夫妻一边吃一边将席面上的菜多留一份,桌上有人问起,她倒也大方地回道:“一会儿我们就走,带回去给孩子儿当明天的早饭。”
有人又问道:“你大伯明日一早就下葬了,你怎么不等到明天再走呢?”
赵荣道:“明日一早孩子们还要上学呢。”
秀莹听不下去了,问道:“姑父带孩子们回,那姑姑你留下吧。”
赵荣道:“哪里成,明日还要开铺子做生意呢,你姑父一人哪里忙得过来?”
说完将手里留的席面菜收起来装进一个大的洋瓷碗里面,对两个孩子说道:“吃好了没,吃好了咱们可要回家了,再不回可就要天黑了。”
如此的自然,自然到仿佛那个棺材里的人跟她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般。
第二日一早,也是天没亮时就起灵,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为祥爷爷哭灵,秀莹根本不会那种习俗,她只是默默地哭,至于其他人,就更没说了,恐怕就是会哭,亦不会为一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哭吧。
一切礼仪做全,棺木落土,几捧黄土堆埋,又一座新的坟茔落成了。
事后秀莹电话与父亲与母亲说了整个过程,父亲与母亲什么也没说,只叫秀莹不要多想。秀莹哪里会不多想,从这场丧事当中,她看到了很多人世间的丑态,这些丑态让人心寒,令人发指。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大结局。
第三日下午,秀莹在玉芬家吃晚饭,正说自己打算过几天回南京的一应事宜。赵光打来电话,让他们这一房的人一家派一个代表,到镇上的一家酒店吃饭。
秀莹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叫什么吃饭,并对大伯母说道:“我不想去,都已经在吃饭了,换个地方和那么多人一起吃饭,我怕我会消化不良。”
玉芬道:“恐怕由不得你不去。”
“怎么说?”
“你以为人家会好心地请你去吃饭,还是在酒店里?”
秀莹闷闷地说道:“嫂子,你给指个明路吧,不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大伯母说道:“应该是去分那笔遗产吧。”
“我还是不想去。”
大伯母拧了秀莹说道:“还是去看看吧,就当陪大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