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会儿,赵光下班回来了,两个孩子围了上去,赵光自然是宠着孩子们,将小女儿抱在怀里,又让大女儿去拿拖鞋。他见秀莹也在,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方才我下班时,在路上见着佳美了,她听说你回来了,让我代她邀请你到她家去坐坐。”
佳美,赵佳美。有几年没人在秀莹的耳朵边提起这个名字了,但一提起整个有关于她的岁月便又想了起来,她是她的发小,童年当中的玩伴之一。
“她家在哪儿?”
赵光应道:“她可不比从前了,现在碧湖有一处房子,高楼大房很是气派。哦对了,她白日里在春景路的“饰发联”里面卖头饰,刚回来去看看也成。你那护照怕是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拿得到。”
“嗯。”
赵光的妻子迟氏这时亦回来了,严格上来讲她应算赵光的第二任太太。赵光两次结婚秀莹都不在场,两次均在县城里念书。不过偶尔秀莹会自族中亲人那里得些耳风,故这里面的故事她是知晓的。
赵光的第一任太太薜氏与秀莹一般大小,婚后两年无子,族中风言风语越来越多,薜氏大抵亦是念过几年书的,有些子傲气受不了这些闲话,很是决绝地与赵光提出了离婚。
这婚是女方提出,男方家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的。次年,赵光便娶了他现在的妻子迟氏。说来亦是巧缘,那迟式竟与赵光同年同月同日生,两人亦都是离过婚之人,一见面便连性子亦像几分。而且迟氏的肚子亦争气,婚后第二年便生了大妞。
虽说是个女娃,但也因为这女娃的出生,从前那些意测赵光不举的传闻一下子破除,甚至转为薛氏不安分,这可是给赵光添了脸面。至于后来两人亦有过吵闹打架的传言,不过这世上的夫妻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再加上秀莹去了国外,便极少听到关于他们的事了。
因此,此番见着迟氏,严格上来讲是第一次正式面见。秀莹极为客气,立即将箱子里的糖果拿了出来,另将一瓶未拆包的玫瑰香水赠予她。
迟氏收了满脸的笑意,却还是让秀莹瞧出了一丝窘迫。秀莹猜想她或许是觉得这礼物太过贵重,怕自己还不了这人情。
秀莹忙说:“回来得仓促,婶婶不要介意我来讨扰。”
迟氏微笑道:“一家人哪有说两家话的,你来不备这些虚礼我们亦是高兴的。”
客套了一番,两个孩子的舅舅一家三口来访了,此时这个不大的屋子里越发显得挤了。吃饭的时候整个桌子正好挤了一桌的人。他们一家子说他们的,秀莹只是听,极少开口,当然他们也顾忌秀莹是生客,对秀莹极是照顾,这倒让秀莹有些局促。
饭后秀莹称今日外出时,见着自己舅舅了,舅舅叫晚上去那边。赵光一家子一再挽留,迟氏道:“你怕不是嫌弃这里住不下吧?”
赵光的母亲亦道:“你光叔晚上睡外间,我们三代人睡里间,三张床通铺再来几个你都挤得下。”
“哪里的话,我亦是从乡下出去的,若是嫌弃自然也是不会回来的。再则我都见着舅舅了,也应承了晚上去他那里,不去的话,不免让他们等着急。”
客气地推了几个来回,赵光最后开口说道:“既是如此,那么我去给你叫辆车。”
夜色渐渐浓了,桂仁巷的灯亦次第亮了起来,赵光随秀莹一同下了楼,伸手便叫一辆黄包车,问了秀莹地址,争抢着付了钱。
舅舅的住处是百里区,几年前秀莹念中学时,常奔走于此地与学校间。那时候父亲与母亲均去了英国,留他一人在家中,叔伯们均不甚富足,镇上的中学又不甚好,于是托了关系转到县城里念书。
父亲与母亲原托的是让表姑照顾秀莹,秀莹那会儿才第一次去县城,什么城里的规矩都不懂,胆儿又小,应对功课亦是吃力,还要应对复杂的人情世故,没有几天日子是十分开心的。
她那表姑丈是他们学校的老师,教科学一类的,在亲戚一类面前很是得脸,据说他是有军统身份作依傍的,在整个县里的各层关系都熟门熟路。她那表姑从前是接了老姑爷的班,在县里的一间实业公司里上班,虽然后来那公司倒了,但是嫁得好郎君,所以心气儿比较高,见人都是睨着瞧的。对于赵家这一门穷亲戚,怕是内心里亦没什么好感。只是碍于披了层上流人士的衣,不好直接给她母亲的娘家人难看。
那几年,每每见着有乡下亲戚来访时,表姑便叫秀莹去她们的住处吃饭,当着人时对秀莹极其的好,还指责秀莹待他们不亲厚,不常去他们那儿走走。而待亲戚离开后,却是变了一副脸,虽说嘴上没说出一个难听的话,但是秀莹亦是能看懂他们想要表达的事。这样的事件不需次次都受着,秀莹亦知进退,在他们没叫她去时,哪怕饿肚子,她也受着不曾去求他们半句。
好在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了一个学年,小舅舅与小舅妈带着一双儿女便在县城里找着了工作,日子有些清苦,但是对待秀莹却十分诚恳,每逢周末,他们总会打电话来学校,让秀莹去他们那里。
二年前据说他们自己在县城里买了房,算是在这座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