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行军半月后, 二十万大军的队伍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北部边境之城――蓟城。
蓟城地处要?塞,是?通往许多外邦的必经?之地, 往日里行人来往虽不至摩肩接踵, 但如此冷寂的景象亦是?前所未有。
自入冬以来, 连日雪灾致庄稼欠收,百姓靠着朝廷的救济粮还能勉强过得下?去日子。可偏偏鞑靼又不安分, 屡屡侵扰蓟城周边, 后又混入城内烧杀抢掠,致死伤无数。
这些日子, 朝廷的救济粮也快要?断了, 惊惶的气氛笼罩在整个?蓟城上空, 鸦雀无声。
蓟城外头,城门已经?不堪重负,大军敲响城门喊话, 城墙上的士兵如惊弓之鸟, 满是?怀疑。
直到太守匆匆赶来,才下?令打开?城门。
太守连连告罪, 言鞑靼兵诡计多端,屡次乔装意图闯入城内, 官兵连日午休, 分毫不敢放松警惕。
如今总算是?等到了朝廷大军至,一双双黯淡疲倦的眼睛里也有了希望。
大军有将领带着自去城防处扎营修整, 营地陆续升起火来, 将严寒驱散了几分。
车架一路开?进了太守府。其中, 一辆看着丝毫不显眼的马车悄无声息离了队,缓慢游走于街巷。
这个?时辰, 街上除了巡逻的将士,鲜少有行人。
马车走过几条街后,沿街的窗户有几扇被打开?来,胆子大些的还探出头打量外头的情形。见外头有许多晋朝将士巡逻,面色端肃举止规矩,也没人生乱子,便?又试着打开?门走出来看看。
“朝廷大军来了!”“朝廷来人了!”打头出来的人一喊,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蓟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断续出门来求证,街头上很快喧闹起来。
有劫后余生的激动,失去亲人的哀伤,家园被毁损的愤怒,但好在他们都活了下?来。
过去的一个?月,鞑靼在城里屡生乱子,烧杀抢掠,沿路街景被破坏殆尽,早已不复往日安居乐业之景。
路边,老伯拾起破碎的门框,声声哀叹,融进了灰蒙蒙的天色里。
萧蔻放下?马车窗上悬着的帘布,眼眶胀胀的,心中五味杂成。
柏衍捏了捏她?的手,她?摇了摇头。
沉默了好半晌,她?问他:“赈灾的粥棚搭好了吗?”
“嗯。想去看看吗”他问她?。她?点?了头。
两人又乘马车到了城中将将才搭好的粥棚。
这时候,粥棚边上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一眼望不到头。母亲带着孩子,子女馋着老人,既殷切又疲惫。
“米粮今晚便?挨家挨户的发,会好的。”柏衍时常行走在外,曾面对过这样的场景,可萧蔻哪里见过。
话说回来,谁见了能好受呢?
萧蔻愣愣的盯着粥棚的方向,眼睛也不眨。
她?告诉自己不能逃避,要?睁开?眼睛去看清真相。过去十数年,她?一直活在用金银编制的谎言里,囿于皇宫勾心斗角,一生浑浑噩噩毫无建树。她?前世?死得不冤枉。
柏衍不打搅她?,任她?自去体会。
余光里,萧蔻突然神色一凝,目光紧随着一个?目标移动。直到那?人走远早已看不见,她?仍未收回视线。
他察觉她?神色有异,问她?:“怎么了?”
“那?人让我觉得好奇怪。”她?这才如梦初醒,转头看他,“他的脸我分明不认得,但总觉得此人有几分熟悉。”
萧蔻说这话时眉头轻锁,目光盛满疑惑。直到马车驶进了太守府,她?仍百思不得其解。
因萧蔻身?份此行不宜暴露身?份,对外只称她?是?太子谋士陆临的妻子。
两人再次扮作夫妻,在太守府同居于一座小院中,只不过这回她?也算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也不上他的套了。
书房里,她?犹豫着取笔蘸墨,将方才见到的人画了下?来。
络腮胡子,粗眉,高颧骨,看起来分明是?市井间十分寻常的长相,毫无特别?之处。柏衍凝神想了想,也并?未见过这个?人。
萧蔻疑惑未解,径自坐在窗下?,盯着画像看了许久。
窗外一阵疾风,半开?的老旧窗扇撑不住,梆的一声打在窗框上。吓得萧蔻肩头一颤。
柏衍正要?起身?,却见她?眼睛一亮,紧接着起身?快步奔至桌前,挤到正在桌案后的柏衍身?旁,拿起一张宣纸随意披上,又抢过他手里的笔,作起画来。
将画中的络腮胡子去掉,粗眉变成寻常男子的眉形,“啊!”,她?恍然大悟,惊得退后两步。
柏衍在身?后按住她?的腰,稳住险些后跌的身?子。
萧蔻站直身?子,忙解释道:“我认得他!”他也不着急,扶着萧蔻的后腰让她?借力。
她?慢慢解释:“此人名致常,国师在时他常出入宫廷,是?御前的红人。”
柏衍听完丝毫不觉意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