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楚涟觉得自?己的人生像一本小说:在年少时?遇到了喜欢的人,在最美好的年华、在有足够的多巴胺和荷尔蒙促使她去爱的时?候与那个人重逢。
但是这本小说里充斥了冗长的岁月和无关紧要的细节,足够让最有耐心的读者也?昏昏欲睡。只有叶梨卿是其中偶然?的亮色,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2015年的11月和12月,就应该被塞入“冗长、无聊、没什么可说”的时?间合集之中。楚涟一直待业在家,每天在题海中艰难地跋涉。母亲有时?候打电话关心她的近况,她都随便?编造点理?由搪塞过?去,“是的,在上班,年底考研”;至于父亲,楚涟觉得他可能?也?想要对?她表达关心,只是力不从心。
在远离穆睦之后,楚涟的生活归于平淡,没有什么今天去和“它”近身肉搏明天就拯救世界的戏码。叶梨卿也?以她的方式生活着,在追剧和看书之余,她又迷上了文玩雕刻,她不知道从哪翻出了生锈的台钳和锉刀,她还买了一块扁圆的血珀,用它雕刻成?了一片很丑的柠檬片,丑到叶梨卿把它送给楚涟的时?候,楚涟并不想要。不过?没关系,血珀其实并没有那么贵。
有时?候叶梨卿会去顾澄那里谈点事情,有时?候则是把顾澄叫到家里。自?从顾澄和雯雯分手?之后,楚涟也?不用担心好端端坐着就被人泼一脸热饮料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楚涟的人生像一本无聊的小说,如果能?从乱七八糟的奇幻小说突然?拐进温馨琐碎的日常小说也?不失为不错的结局。
但什么事都不会这么顺利。重要的是楚涟通过?认真地复习,发现自?己可能?确实不是读书的料。更重要的是,“它”找上来了。
几乎每隔一个星期,深夜里叶梨卿的家门都会响起敲门声。叶梨卿和楚涟吸取了上回?的教训,没有去开门。现在楚涟并不想见到任何一个姓林的,站在门后的也?不行。敲门声大概持续一分钟,响三次,每次几秒钟,好像有人用攥成?拳头的手?轻轻砸门,停顿几秒钟后继续砸,就像防空警报一样。
叶梨卿面色如常,听见敲门声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干她自?己的事情。实际上,叶梨卿可能?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楚涟觉得叶梨卿在筹划某些事,直到很长一段时?间后,楚涟才?知道叶梨卿在筹划什么。
11月底,楚涟去报考的学校进行现场确认。那所学校的新校区离市区很远,楚涟不想让叶梨卿来回?折腾接送她,就在学校附近的宾馆订了一间房。晚上在房间里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楚涟屏住呼吸,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凝结了。
叶梨卿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更容易感到恐惧。
楚涟给叶梨卿打过?去了一个电话,叶梨卿让她保持冷静,不要开门。
“那到底是什么?”楚涟在电话里问。
叶梨卿的轻声细语从话筒彼端传过?来,有些失真:“楚涟,那是幻觉,但不同于我们以往理?解的幻觉。那种幻觉不是从身体中来的,而是从外界,从宇宙中来的。”
“我可以克服这种幻觉吗?”楚涟问。
“恐怕不行,”叶梨卿阴郁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你所能?做的只有跟它们共存。”
那天晚上楚涟睡着之后一直在做梦。她梦见每一个见过?的、死去的人,先是永远都忘不了的林美丽,还有初中时?在修车铺打工被失控装进来的汽车撞死的同学,然?后是老逼登毕帅、林真惠和她的丈夫。每个死人整齐地排成?队列,好像正在等待某位大人物的接见。
楚涟跑了,随后她发现自?己正顺着“它”的城市在极速穿行,那是上古被遗忘的支配者废弃的领地。不,这里并没有废弃,每一个死后的人还会来到这里。死者曾经存在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在这里,这就是楚涟所无法理?解的高?维空间,她只窥到一个小小的图像或者光影就几乎癫狂。
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呼唤她,那个声音似乎并不会说话,只能?发出简单的元音,可楚涟知道那个声音在叫她。她顺着那个声音过?去了,实际上她考虑过?这可能?是“它”的圈套,但楚涟还是朝着那个声音走去。
楚涟忽然?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穿着睡衣和酒店的拖鞋,站在宾馆楼下的空地上,仰着头,脸朝向?某个客房的窗户。十一月底的寒风吹过?来,她被冻得手?脚发硬。等好不容易回?房间之后,楚涟立刻把房间里的空调热风开到最大,狂灌下去两杯热水,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梦游的毛病。
第二天早上,楚涟所得知的信息是,昨天晚上宾馆里有个客人在房间里死了。死者是那所大学的学生,借了网贷,利滚利还不上,在宾馆里开了一间房,喝农药自?杀了。遗书上写着,如果他在宿舍里自?杀,舍友肯定会发现异状把他送进医院。他不想那样,他只想死。
从楚涟拼凑的各路小道消息,她得知那个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