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教的束缚,情意绵绵的表白,这大约是谁都抵抗不了的。
更何况,沈淮安生的那般好的皮囊,即便只是个百夫长,她也依旧愿意跟随他浪迹天涯,哪怕她直到婚后,才恍惚间发现,她是被妹妹算计了。
这封诉相思的情书,根本就不是沈淮安写的,这封信是张氏假造的,她总共送出两封信,一封给薛婉,一封给沈淮安,再在相国寺给二人一个邂逅的机会。
而后,他们一个腼腆无知,一个羞涩难言,竟稀里糊涂的,都以为是对方表白,暗定下终身。
那之后,他们又见了一回,便被“偶然得知”的薛平堵在那里,只能一张盖头将这事揭过去,为了遮丑,婚礼过后,薛婉便虽沈淮安到了边关。
此去经年,他们各自保存着那封情书,直到有一回沈淮安醉酒,抱着她细细说起往事,薛婉却只觉如坠冰窟。彼时她才知道,原来这封信根本不是沈淮安送出去的。
这世上竟就有这样两个蠢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们是一对生活在谎言里的夫妻,真真假假,彼此都以为对方更爱自己,却原来最初的最初,谁也不曾付出过真心。
“大小姐,这……这不是沈将军写的”见薛婉兀自上神,芷荷开口,小心翼翼问道。
薛婉回过神来,勉强打起精神来,伸手将春樱手上的信纸要过来,放在手上,仔细端详。
写信的人十分有心,字是筋骨分明的颜体,大永朝的男子,十之八九都会写颜体。
而信笺用的则是时下流行的桃花笺,满大街都有的卖,极难追查出处,就连笔墨也都无甚特殊。
只见信上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薛婉一字一字地仔细端详,却见写信之人,每个撇的尾捎,都有个小幅度的颤抖,显是气力不及。
薛婉上辈子,也曾在书画上用过功,一眼便看出,这定是力气不济的女子,勉强写出的字。
“把信笺收好了,日后或许会有大用。”薛婉心下有计较,将信笺交给芷荷。
芷荷接过去,又问道:“那大小姐,咱们到底要不要出去……”
薛婉冷笑:“自然要去,否则怎么让某些人显出狐狸尾巴来。”
春樱道:“可小姐您要出门,总得找个由头。”
“不必,会有人帮这个忙。”薛婉笑道。
薛婉果然没有料错,收到信的第二日,薛家老太太突然病倒了,张氏便以给婆母祈福的名义,说好了两日后,带着薛瑶和薛婉到相国寺烧香。
“沈淮安”的信使再度不期而至,催促薛婉。
薛婉叫芷荷口头承诺了信使一番,约在相国寺见面,又给了此人一块散碎银子。
待到了日子,母女三人“其乐融融”得坐在马车上,往相国寺去了。
相国寺就在京城之中,依山而建,倒是个风水宝地,京中官眷,最爱上这寺庙中,烧香拜佛,寺中斋菜也是京中一绝。
三人天不亮便启程,到相国寺时,才不过清晨,只听钟声袅袅,晨露自树叶上滚落,一行飞鸟自寺庙后面的山林中飞起,来往僧人皆目光沉静,梵音自庙宇中隐约传来。
张氏带薛瑶和薛婉下了马车,由小沙弥引入寺庙后门,先到寺中拜过菩萨,才至后殿歇息。
僧人们递进斋菜,再由随行的丫鬟们送到官眷们的桌案前。
“母亲,我想和姐姐到后院玩玩。”才刚吃完斋饭,薛瑶不由分说,拉着薛婉的手道。
张氏笑道:“好吧,你们去玩,可不要乱跑。”
薛瑶笑道:“知道了母亲。”
这之后,两个人便手挽着手,朝后院去了。
张氏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