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琮走出了十丈远,顾淮卿仍然站在府门前,远远目送,他的耳中,如今只留下四个字,“赐爵封侯”。
他心中十分怅然,而后又是澎湃的激动,他的相位,有一半功劳是祖上阴泽庇佑,父亲和祖父都是朝中重臣,一直有爵位在身,偏偏到了他,皇上再未提起袭爵一事。
今日听得宋昱琮说起,难免感慨涕零,境遇堪比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不觉一口闷气通达四出,浑身清爽不少。
甫一回到院中,便见苏郁暗暗抹泪,倚站在廊下,顾淮卿提起袍尾,缓步上前,探手抹掉她腮边的泪,平缓了语气道。
“你最是敏慧,怎不明白我方才只是为了保你之举?打死老厨子,是因为三皇子在此,势必要给绍祯一个说法。
你何必跟一个濒死之人计较,何况,老赵知道当年太多旧事,趁此时机除去,未免全是错的。绍祯那边,你处置的如何了?”
顾淮卿拍了拍她肩上的落花,苏郁这才娇嗔的扭了下身子,软趴趴的靠在他怀里,揽住腰身道,“妾最是倒霉,方才好心请来城中最好的白事老板,正巧被三皇子撞见,劈头盖脸骂的我浑身不是人。
老爷放心,我给二公子选的寿材用金丝楠木做棺,金贵又体面,一应物料选的都是最好的,到时发丧,定然上得了台面。”
“委屈你了,只是你这脾气是要改改,遇事不能急,你与三皇子。”
“表小姐从前是对大公子有心思的,奈何大公子心气高,看她不中。如今二公子回府,她纵是想要勾/引也会顾及到二公子是个短命鬼,故而不愿胡来。
从老赵那里搜出的毒/药,多半是表小姐藏过去的。老赵是夫人的人,奴才想,怕不是表小姐对夫人起了异心?
攀不上大公子,便记恨着夫人,一来借老赵的手杀死二公子,让老赵扯出夫人,引老爷憎恶。二来,她自己留下春/药,难不成,是想跟老爷……!”
“啪”的一声响动,卢三脖子一抽,连忙噤声。
苏郁脸色十分难看,她的唇抖了几下,接着起身,“你且去继续盯梢东院,珍儿这边,不要再管了。”
“是。”卢三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便蹑手蹑脚退出,将房门仔细掩上。
月色如水,透过浅薄的云洒下层层银光。
今夜顾淮卿不在房中歇息,说是朝中有琐事处理,宿在书房,往常他亦会如此,苏郁从未起过疑心,可今夜她翻来覆去,始终难以入眠。
卢三的猜测犹如句句在耳,芒刺在背,让她浑身不适。
门栓动了动,苏郁猛地投去目光,低声问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