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长长的队伍抵达羚山山自己身上起了疹子格外不雅观,不能见人。
衣袍和大氅一起放在一边,她褪去鞋袜,先用脚尖试了试水温。
正合适。
下水之前,钟虞又回头看了眼离尤,对方除了胸.口与肩臂都没.入了水中,此刻正闭着眼,头靠着岸边玉枕休憩。
她收回目光打量一眼水池深度,身上的里衣被打湿后应该不会透出里面的裹胸布吧?
“钟大人怕水?”男人的声音又幽幽响起。
钟虞还没来得及回答,离尤就恶劣地嗤笑一声,“这么磨磨蹭蹭的,不如让寡人帮你一把。”
话音刚落,钟虞小腿猛地一疼,接着就控制不住地“扑通”摔进了汤池里。
她惊慌了一瞬,接着很快镇定下来――汤池不深,况且她还会游泳。
钟虞屏住呼吸,手摸索着池底,然后手一撑浮出水面。
“哗啦”一声,她抓着岸边轻咳两声,右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后才睁开眼。
结果一睁眼就对上了男人深邃的棕眸。
“――陛下!”钟虞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了几步,本能地蹲下.身藏进池水里,只把头露在外面。
离尤蹲在岸边,下半身是湿透的里衣长裤,结实的肌.肉和脸侧还往下滚落着水珠。
他一挑眉,咧唇笑时眉眼间的野性莫名透出几分残忍,“都是男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不成钟大人还在自卑于寡人说你不行?”
“臣……臣身上起了疹子,不敢让陛下看见。”
离尤冷嗤,垂眸睨着她,“寡人的佛珠落进你池子里了。”
钟虞顿时明白了刚才打在自己小腿上的是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扔过来的,但她也只能说:“臣立刻找。”
说完便伸手在水池里摸索,又在假装不经意地背对着离尤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冬季穿的里衣很厚实,这样好像并不明显。
很快,佛珠找到了。她站在池中递给离尤,“陛下,您的佛珠。”
离尤伸手随意将佛珠握在掌心,站起身,湿透的长裤下两条腿修长结实。
钟虞仰头看着他,忽然她目光一顿,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才没情不自禁地挑起眉。
……天赋异禀。
离尤察觉到她的目光,转瞬间明白过来,皱了皱眉,又古怪地嗤了一声。
“来人。”他扬声道。
元公公疾步走进殿内,“陛下有何吩咐。”
“带他去侧殿换件衣裳再回来伺候寡人。”
“是。”元公公看向钟虞,莫名觉得池子里的钟大人像一只瘦小的落汤鸡,“钟大人,请吧。”
钟虞有些头疼地暗自叹了口气,上岸将衣服抱在胸前挡着再披上大氅,却没察觉高大的男人垂着眼,目光从她后背以及腰以下探究似地掠过。
她跟在一名小宦官身后,转身前打量一眼离尤的神色,觉得对方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于是稍微放了心。
人走远了,佛珠击打掌心的声音忽然一停。
离尤垂下手,转而用单手捻着佛珠,紧盯着远去的那道身影若有所思。
蓦地,他勾唇低笑一声,“有意思。”
……
“元禄七。”
“陛下。”元公公赶紧应声。
闭眼泡在汤池里的男人懒散轻哼,“什么时候人胸口后背才会缠着一圈布?”
“缠着布?”元公公摸不着头脑,“想来是有伤在身。”
“有伤在身?”离尤鼻间溢出哼笑。
有伤在身却又跑马又下水?除非钟韫不要命了。
长了疹子……如果是这样,裹着布敷着膏药还说得过去。但他总觉得有蹊跷。
“你去给寡人盯着钟韫,若他需要膏药御医,便替他传唤。”
元公公不知道国君何时变得这样体恤下臣,但他知道不该多问,因此躬身应下,“是。”
离尤没再说话,慢吞吞转着佛珠。
然而手指动作却越来越快,越快越快,他眉心也越皱越紧。
忽然,他一睁眼,“元禄七!”
“陛下。”元公公又赶紧停住。
话音刚落,池里的人手一撑便从极深的汤池中跃起,随手扯过黑色外袍披在身上,语气急躁,“罢了,寡人亲自去。”
*
里衣和裹胸布全都湿透了。
钟虞知道湿了的布不该继续围着,可这里没有新的给她替换,换下来的这个布也没办法解释。
只能将就着直接套上干净衣物了。
她正准备解开里衣,忽然想起什么,又不放心地从屏风后探出头往外看――没人,只有层层幔帐像是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钟虞重新退回屏风后。
……
这个角度正好能从幔帐与屏风的缝隙间瞥见那面长而宽阔、用来正衣冠的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