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微臣……喜洁。”
玉鸾以为自己已经说得足够委婉。
昨晚卫昭仪才从龙案上下来,她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自然,她没有资格干涉帝王后宫。
即便她是后宫妃嫔之一, 她也不能阻止帝王宠幸谁, 又何况, 她根本不是妃嫔,亦算不得帝王的女人。
玉鸾保持着垂首的动作, 盯着自己的脚尖。
御书房陷入一阵诡谲的安静。
玉鸾只觉得一道视线正凝视着她。
可她始终没有抬头。
她需得摆明自己的立场,她并非是巴望着攀附上帝王的凌霄花,只消帝王一句话, 她立即离开皇宫,绝不纠缠。
可她也的确嫌弃不洁不净的男子。
这世道是男权帝位为主,男子三妻四妾似乎是寻常事。
但玉鸾过不了自己心头那一坎。
此刻,从汪裴的视野去看,楚司寝耷拉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帝王三步开外的地方, 而帝王正眸色沉沉的盯着面前女子,那股眼神,是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了去。
封尧自是听明白了玉鸾的言下之意。
她是嫌他昨晚“宠幸”了卫冬儿。
她既然嫌弃,又为何不吃醋?
她若是吃醋, 他反倒能够欢喜。
她根本不在意他, 又凭什么嫌弃他?!
显然, 两人的思绪完全不在一处。
汪裴走上前,打破僵局, 道:“皇上, 到了传午膳的时辰了。”
汪裴当真焦灼。
皇上和楚司寝曾经多么恩爱啊, 如今怎么动不动就闹罅隙?这些细枝末节的小矛盾、小情绪, 是他这个阉人完全不能感同身受的。
封尧嗓音磁性清;“传膳!”
玉鸾垂到脖颈发酸,封尧用膳时,斜睨了她一眼,实在不喜她这副如若鹌鹑的模样:“楚司寝,你过来。”
玉鸾趁机,把头抬了抬,趁机缓解一下脖颈的不适。
行至御前,封尧将一盏饮了一半的茶递过来:“朕不喜浪费,楚司寝替朕喝了吧。”
玉鸾:“……!”
他在报复她!
只因她嫌他脏了,他就让她饮剩下的茶水。
玉鸾无法拒绝,只能照做。
随后,封尧又将咬了一口的东坡肉、撕扯下一块的驴舌、吃了一半的灌汤包、沾了龙津的瓷碗,都递了过来。
帝王态度强硬:“吃。”
玉鸾:“……!”
堂堂帝王,竟是如此小心眼儿!
碍于帝王淫/威,玉鸾只能照单全收。
美人面若夹桃,精致的小琼鼻上溢出微不可见的薄汗,隐约打了饱嗝,暴君才放过了她。
封尧接过汪裴递过来的棉巾,儒雅的拭了拭唇,这才轻笑问道:“朕的楚司寝,你吃喝了朕剩下的,感受如何?”
玉鸾:“……”
从有记忆开始,封尧也时常会吃她剩下的东西,或是桂花糕,又或是芝麻烧,就连一根糖人,两人也时常分食。
故此,此刻她没什么感受。
封尧闹这一出,无非就是报复她不久之前的“嫌弃”之仇。
封尧目光直直,视线落在了美人艳红的唇上,樱桃唇瓣不点而朱,唇珠微微翘起,显得饱满欲滴。不得不承认,封尧贪恋极了美人的红唇,从年少第一次亲吻开始,他就沉迷不可自拔。大抵,世间男子皆爱美人,他也不能免俗。
“说,有何感受?”帝王再度问道。
玉鸾内心翻了个白眼,只能老老实实作答:“微臣多谢皇上赐食。”
帝王接着又问:“美味与否?”
玉鸾一噎,顿了顿,方才硬着头皮道:“美味。”
帝王这才满意,淡淡一笑:“你与朕之间,早就不分你我,无论朕变成什么样,你都不可喜洁。”
玉鸾:“……”
是否厌弃他,是遵从内心,不是她能控制的。
但玉鸾绝不与封尧对峙,免得把罅隙闹大。她若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可她背后还有永安侯府楚家。
封尧随意放开一本奏折,不知瞧见了什么内容,竟忽然拧眉,自言自语道:“工部罗侍郎陪着娇妻归宁那日,竟被此前休弃的发妻兄长砍了。”
罗侍郎……
不是已至中年了么?玉鸾记得,罗大人至少四十出头了。
怎么?
又娶娇妻了?
砍得好啊。
玉鸾默默的想着。
她随口附和道:“世间男子皆如此,喜新厌旧,最是喜欢鲜嫩年纪的女子。”
封尧唇角一抽,总觉得玉鸾是在含沙射影。
但他突然就不想对她生气了。
女子出嫁,三日归宁。
玉鸾入宫有一阵子了,即便她眼下是司寝女官,但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