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弟多半是年少轻狂。
洗尘宴上在座的诸位, 几年前还都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们,时常聚众对酒当歌,亦或是高谈阔论。
他们当中, 有些人是原太子一党, 死的死, 逃的逃。
而今,剩下的七八人, 算得上是投诚了新帝。
燕寒当初在京都步履维艰,他很会做人,素来不得罪任何人, 左右逢源,年少时就已经是人情练达。
可当初的西南王世子,也只是扮猪吃老虎。
而今的燕寒,眉目之间俱是上位者的雄心壮志。
封尧逼宫一成功,他就收到京都暗桩的飞鸽传书,便日夜兼程赶赴京都, 远比其他三位藩王的动作迅速果断。
洗尘宴,众人皆饮了酒,醉意阑珊。
燕寒中途离开了席间,去寻净房。
御花园建了一处偏殿, 专门供给入宫宾客歇息、更衣、净手所用。
燕寒对皇宫并不陌生, 早年他虽为质子, 但因也是西南王府的世子,在京都并没有受到明面上的欺压, 皇宫每逢宴席都会露面。
行至偏殿外的长廊下, 燕寒迎面看见一人,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同时,那双凌冽眸子忽然一眯。
下一刻,燕寒灿烂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像四月仲春的风,温暖和煦:“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他似乎并不好奇,为何玉鸾穿着一身宫装。
就这么寻常的打了声招呼。
玉鸾也是一怔。
几年未见,燕寒的变化实在是大,已不是当初的清瘦模样,身段倒是高大修韧了。不过,这张脸实在好辨认,阳刚俊朗,透着鲜活。
玉鸾怔然之间,燕寒已经走上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玄色衣袍,但很快收敛眸光,笑着对面前的清媚女子,道:“怎么?不认得我了?你当初可是说过,我是你所认识的公子哥中最好看的一个,这才几年不见,总不能将我抛之脑后了吧。”
面对燕寒的揶揄,玉鸾的陌生感消失殆尽,噗嗤一笑,这一笑立刻就驱散了近日来的一切阴霾。
她其实很好养活,像一朵悬崖上的凌霄花,给点阳光,便可灿烂绽放。
“上回听兄长说,你已是西南王,今日一见,还真是器宇轩昂,与前年不一样了。”得见故人,玉鸾也是感慨欢喜,这无关风月,只因大家都是一块长大。
这几年,她其实也见过燕寒,但因着心中藏了事,无心叙旧。
少时的情分,总是最难忘却的。
燕寒温和一笑:“玉鸾,你也不一样了,更是好看了。”
他是西南王,必定在京都安排了探子,不可能不知道玉鸾被抢婚之事。
但,燕寒只字不提。
对此,玉鸾十分感激。
同一时间,封尧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他站在长廊拐角,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美人唇角含笑,眼底仿佛淬入了银河的星光,比见到了心上人还要欢喜。
她在笑。
是发在内心的笑。
如少年时候一般无二。
封尧自从归京,就没见过玉鸾这般笑过。
他还以为是当初的小姑娘长大了,已经不会笑了!
封尧垂在广袖下的大掌握紧,发出骨节碰撞的声响。
一旁的汪裴听得真切,急到连连擦汗。
西南王燕寒是皇上要拉拢的势力之一,眼下,决不能让四大藩王联盟,故此,从内部瓦解几大藩王势力才是明智之举。
可架势……
皇上要将西南王视作情敌了啊。
汪裴暗暗腹诽:楚玉鸾分明不是红颜祸水,可怎的好像总能让帝王勃然大怒、醋意大发?
燕寒与玉鸾在廊下叙旧了片刻。
玉鸾倒是还知道避嫌:“王爷,那我就先告辞了。”
她往前走,燕寒却步子一横,挡住了她的去路。
玉鸾懵然看他:“王爷?”
燕寒依旧笑意缱绻温柔:“无事,你若安好,本王便觉得,就连日头也炫灿了。”
一言至此,燕寒给玉鸾让了一条路,让她自行离开,丝毫不过多纠缠。
这一幕,也被封尧尽数纳入眼底。
她若安好,他便是晴日?!
这算是情话么?
封尧眸色沉沉,仿佛周身的春日暖光也暗淡了去。
汪裴急到汗流浃背。
西南王闹了这一出,皇上和楚司寝之间的误会岂不是又要加深?
皇上是醋坛子啊!
旁人或许不清楚,可汪裴却知道,皇上一旦吃醋,那便是绵延无尽头。
待燕寒与玉鸾皆走远,封尧依旧立在原地,如若一座失落的望妻石。
汪裴犹豫了一下,劝道:“皇上,几位大臣吃醉了酒,洗尘宴该结束了。”
叶琛一醉起来,嘴巴没个把门的。
免得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