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海宁,跟人合伙开了一家洋皂厂。
这可是瞌睡遇上枕头,这下也不用麻烦玉琮二叔了。
直接请玉琮三叔杜远堂,顺道把珍卿带到海宁,这是两相便利的事,说起来是一拍即合的。
这件事一说好,杜太爷在玉琮二叔的帮助下,给他在海宁的儿子杜志希,发了一封电报,告诉出发日期,让他最近注意去码头接人。
该办的事情都办好,这天下午,珍卿和玉琮三叔、大田叔,还有杜太爷,就一块儿赶到永陵市的火车站。
这个时候的火车站售票,可不像后世一样,可以提前几十天买票。
人家这里,只提前一小时卖票。
珍卿头一回坐火车出门,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这里的火车票分为三等,也一共有三个售票窗口,各售一等票、二等票、三等票。
珍卿他们三个人,就提着行李,眼巴巴等在售票口外面。
傻等了有半个小时,那卖票的小窗口一开,珍卿就不由自主地,被人流裹着向里面进。
这真是你推我挤,人喊马叫,简直快把人挤成个扁面条。
这不年不节的,这个挤劲儿,跟后世的春运有一拼。
珍卿被挤得天上一会儿,地下一会儿,晕了巴乎的时候,发现左边和中间售票口排队的人,都往最右边的售票口挤过去。
被挤得帽歪褂子斜的杜三叔,终于匀过来一口气。
他扭头跟珍卿和大田叔说:“咱们坐二等座。”
他正说着,又被挤得“唉呀”一声,冲着推搡的人流喊:“买不起一等、二等的,何苦挤到这里来,你们往右边挤啊。”
大田叔就问杜三叔:“三东家,二等座多少钱啦?”
杜三叔就说:“三等是五块钱,二等比三等贵了一倍,要十块钱……”
大田叔立刻面皮发紧,心疼钱,心疼得直咬牙。
然后就跟杜三叔大声说:“三东家,我看,你跟大小姐坐二等,我坐三等的,只要有个地方,我坐地上都行。”
杜三叔就扬扬手里的钱,跟大田叔说:
“你家太爷,把钱都给我了,你回来坐几等我不管,但你这一回去海宁,是照顾你家大小姐,她坐二等、你坐三等,你还咋照顾她嘛。”
珍卿听得也暗暗咋舌,这里的火车票价,换算一下,简直比后世的高铁还贵啊。
怪不得只提前一小时卖票,就冲这么贵的票价,坐得起三等座的,都没有多少人。
珍卿也连忙说道:“远堂侄子,我也可以坐三等。”
玉琮三叔名叫杜远堂,按辈分,是珍卿的堂侄儿。
就看见在外面等的杜太爷,这时候也忽然跟上来,他很坚定地要求:“就坐二等,不坐三等。”
杜三叔见状,把杜太爷给的票钱,又还给杜太爷。
他笑着跟大家说:“珍姑姑,你不晓得三等是啥样……算了,珍姑姑,你俩的车票钱,我替你们出了,别心疼这一点儿。”
杜三叔果真自己掏钱,买了三个人的火车票。
但那个杜三叔告诉售票员:“她只十一岁,生日都还没过呢。”
那售票员就似信不信的,说:“十一岁这么大个儿,不太像啊。”
珍卿就插了一句:“我们家都是大个儿,我们庄上跟我同岁的,都比我矮一截子呢。”
她现在十六岁――生日还没有过,身高有158公分左右。
这时候,大部分人吃得不好,身高普遍稍低一些,但那是穷人家里。
他们这些北方人,财主家里能吃好的,个子长得高些,也不算太罕见。
那售票员略从窗口伸出脑袋,往珍卿胸口上看了两眼,珍卿心里感觉受了冒犯。
夏天衣裳穿得薄,售票员也一看她发育程度不高,竟然就把她当成未满十二的小孩儿,给她的票算半价。
说话间就省了五块钱――五块钱,相当于她家袁妈三四个月的工资了。
三个人都高兴起来,却听那售票员跟杜三叔说:
“你家这个小妮儿,是吃不饱饭还是咋,这小身板儿,一阵风能吹飘起来,瘦得吓人嘞……”
杜三叔哼哼哈哈地应付一下,珍卿噘着嘴走开。
话说珍卿这两三年,她还是发育起来了,至少胸口就鼓起两个小包包,个头儿长了,体重也增长了。
就是害了这一场传染病,感觉这半年以来,像是停止发育了。
真是辛辛苦苦养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场病已经过去了,她以后一定好吃好喝的,揪住青春期的尾巴,再好好发育一拨儿。
杜三叔花了不少钱,还满不在乎地跟杜太爷说:“小太爷,这个没啥,孝敬长辈还不是应该的,不值个啥……”
杜太爷听了挺高兴。
这位杜三叔,长得真像玉琮他爹。玉琮他爹,是珍卿见过的最宅心仁厚的人。
这杜三叔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