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表姐出嫁这天,珍卿吃完了席,赶紧找个由头从席上脱身。
回到后院里,先去看望姑奶奶,正巧在这里遇到三表叔。
三表叔跟她说,学校已经有眉目,叫她别太操心,在家里安心等着,一旦那学校开始招生,他立马写信通知她祖父。
若云表姐的婚礼,杜太爷并没有来。虽然不晓得他为啥没来,但都知道他这人不讲礼数,也没人挑他的理。
三表叔还说,在市里看到一本画册,买了放在永陵市的家里,这次参加婚礼回来得急,下次再给她带回来。
三表叔没在家里多待,下午又匆忙赶回永陵市去了。
珍卿跟三表叔分别,到后罩房烤了一会火,觉得有点不大舒服,好像有点冻着了。她就脱了衣裳,上床睡觉。
若云姐出了门子,晚上客人就少了许多。
珍卿午睡醒来,人就感觉有点怏怏的,晚上饭也吃得少。吃完饭没多久,早早就睡下了。
姑奶奶看着不对劲,叫余奶奶晚上经心照看。
果不其然,珍卿睡到后半夜,就开始上吐下泻,别提多难受了。
姑奶奶不放心,叫用人去敲村里大夫的门,把大夫给请来了。
大夫来说是凉了胃,她脾胃弱吃药反而不好,就给表小姐喝点大烟果子酒,明天再看怎么样。
珍卿就喝了两口大烟果子酒,那带着药味儿的酒液,一路灼烧到胃里,余奶奶一直给她揉肚子,好歹把她揉睡着了。
到第二天,珍卿感觉好多了,但是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好喝一些粥水。
外面天气愈发冷了,余奶奶说,今年的倒春寒怪厉害的。
珍卿这一年没怎么生病,这回猛一生病就额外地难受。
直到第三天,她胃口才回来一些。
姑奶奶免不了骂大表娘,说不该给小花安排在风口里吃饭,好好地叫孩子凉了胃,白白地受一场罪。
珍卿赶忙劝说姑奶奶,说主要是她吃了凉菜的缘故,要说吹风,没有哪一席不吹风的。
她自然不能叫姑奶奶,把大表娘骂得太狠。那天,可是大表娘嫁女儿啊,她忙得自己都顾不上,有什么好责怪的。
其实珍卿自己觉得,除了吹寒风、吃凉菜,还有不卫生的缘故,更还有心理作用――她心里老觉得不干净。
第三天中午,珍卿正在吃饭,忽然外面有人说,舅太爷来了――这说的就是珍卿祖父了。
杜太爷突然过来,珍卿倒也不觉得惊讶,她到杨家湾也有七八天了,她祖父也该坐不住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祖父不是单为接她回去,而是她的学堂有眉目了。
原来,杜族长家的二儿子,帮忙打听到一所很好的学校,是大教育家梁士茵发起的。
这个学校,表姑奶奶家的三表叔,也觉得非常好,同时给杜太爷送了信,叫她准时带珍卿去考试。
杜太爷一看,一个很有学问的重孙,一个很有本事的外甥,都称赞这个学堂好,说这个叫梁士茵的很厉害。
那这个学堂,和这学堂管事儿的,那必定是很好的了。
杜太爷说考试就在明天,今天必须带珍卿到县城。
姑奶奶很不放心,说小花正病着呢,这样一路马车颠簸,再加上吹冷风,别把孩子折腾坏了。
杜太爷很固执,族学里九先生的伤势,一直没有养好,他不想珍卿在家闲着,铁了心要带她去考试。
姑奶奶是很彪悍的,她当着小辈们揪着杜太爷打,骂他是个“死砍头的老东西”,一点儿没有人味儿,非把小花折腾坏了才高兴。
眼见这么大岁数的两人掐起来,珍卿连忙去救火,说她自己愿意去考,盼着能上学盼了几年,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这才结束了这场揪斗。
姑奶奶说要收拾点衣裳,杜太爷着急忙慌地说,还要赶着去报名嘞,再不能瞎耽搁了。
马车在路上走得很快,杜太爷嘱咐珍卿:
“那个叫梁士茵的,说是美什么国回来的博士,是个很有名声的人。他请的先生,都是很能干的先生,你一定要好好考,给我争气。”
这老头儿,也不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就着“好好考”“争气露脸”的话。
路上北风刮得厉害,马车又颠簸又露风,珍卿在半道上又吐了两回,把衣裳也给吐脏,别提多难受了。
珍卿琢磨了一会儿,还是问杜太爷:
“学校是初等小学校,还是高等小学校?是所有人用一套考试题?还是分成几个等级的考试题?祖父,考几科目,你打听明白了吗?”
杜太爷哪懂这个,听的是一头雾水,他从怀里掏出两大张纸,展开了递给珍卿:
“这是玉琮二叔,还有你三表叔从学堂弄来的,什么个招生的章程,你自家看看。”
珍卿一看两张招生简章,都是一样的,是一个叫启明学校的招生简章,是这样写的:
睢县启明学校(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