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山庄偷跑出来时才是月上柳梢头, 在庙会上闲逛了这许久,三更天的梆子都在庙会外的寂静小巷响过了几次, 才想着要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因着怕白温景知道就去走小路, 还是照常骑马走大路,横竖白温景必然已经知道了,白璇方才都在旁边巷子里看到了她们山庄的人, 就是平时她出门时总跟着她的那几个。
这差不多就是白温景给她的默许, 不许出去是一回事,出去了总会派人跟着她, 又是一回事, 只要她别想着甩掉这几个人,一晚上跑到芜州城外也没什么真的不可以。
白温景从来没和她说过,白璇也从来没有提,大概是知女莫若父, 这么多年了,白璇什么时候想跑出去玩,白温景一眼都看得穿, 没有一次错的。同样的, 白温景什么时候会派人来, 要在什么地方等着她,白璇心里也再清楚不过。这日久天长才有了的默契, 比起刚开始的两边都不自在,更让人觉得亲近。
一路上两人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但回去时还是将至天明了,山庄门口秋扫落叶冬扫雪的老伯已经拖着他那把大扫帚迈出了庄门, 远远地看到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还向她们招了招手, 往前走了好几步。
白璇脱镫下马,把缰绳交给了刚从山庄里出来的一个小厮,从怀里拿出方才在庙会上买的几块油纸包好的点心,塞进了老伯手里。
老伯慌忙接了,连道:“折煞了我这一把老骨头。”
白璇出去的时候经常会带着东西回来,吃的也有,一些小玩意儿也有,都分给了山庄里的下人,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难得一份心意是真的,毕竟从小她身边的也就是这些人,又都待她亲近,也对白岚好,哪怕是白岚在山庄里过得最艰难的几年,也没有像有些见风使舵的人一样轻视她,这才是难得的。
白岚见她还不打算进庄,在后面催了她两句:“我们快回去,再不走天就要亮了,去晚了练武场又要被师父训。”
白璇这时才心道不好,白温景许了她们两天假,无须去上早课,可今日已是第三天了!
她赶紧拽着白岚就往进跑,白岚笑了笑,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人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庄的,但即使这样也到底还是心虚,尤其是在自己的小阁楼前看到白温景的时候,白璇觉得自己立马怂哒哒了。
“爹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温景没作声,只叹了口气,昨晚白璇她们走了不到一刻钟他就派人跟出去了,但也没想到居然能在外面玩儿到这么晚,一开始白璇才八九岁时还好,白岚也不敢带她去的太远,她自己也知道外面危险太多不敢乱跑,现在倒好了,一个两个也长大了,也多少学了一身武功,再没有什么顾忌的。
“你们两个先去换衣服罢,这一身的寒气。”
白璇咬着下嘴唇傻笑了两声,白岚在一旁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
白温景本来还是忍着的,最后也实在是没忍住,也笑了笑,伸手捏了下白璇冻红了的耳朵,道:“别傻站着了,都去吧,换好了衣服到前厅里来用饭,我还有事情要和你们两个说。”
他话音落了,白璇就和白岚拉着手跑了,跑到了阁楼上一起趴到窗边看了看正在往回走的白温景。
白温景常穿一身玄衣,这样远看过去,背影在满园白雪里显得有几分肃杀。
白璇撑着下巴,现在她个子也高了,虽然还要踩在箱子上才能探到窗边,但已不能悬在那儿提着脚晃了,却忍不住有小动作,伸着腿要用脚尖去碰旁边的白岚。
白岚原本看着外面有些愣神,被她碰得猛然间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白璇问她:“你说我爹爹怎么整日里都是这样一身玄衣?换个青色蓝色,不都不错么。”
白岚记忆里白温景原先并不是这样的,好像是从兰容过世,又好像是从她爹娘过世开始,才变成了这样。不管是为了哪一个,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谁都在放下,偏偏白温景却放不下。
白岚用指尖拨了拨窗沿上的一抹积雪,道:“大概是想怀念些什么。”
容园里的红灯笼还亮着,远远看上去那光有些朦胧,也不知是因为天还未亮,还是因为这漫天未散尽的雪雾。
白温景这十余年都没有再续过弦,即便是在现代,自己的爱人那么早就去世了,大概也总会再喜欢上一个其他的人,这是人之常情,人生漫长,那许多年的岁月,朝朝暮暮都自己一个人度过,未免也有些寂寞。可白温景却偏偏没有,他一生就只爱了那一个人,爱上了就是一辈子的无可替代,除却巫山不是云。
白璇往白岚那边蹭了蹭,和她肩挨着肩,胳膊贴着胳膊。
“岚姐姐,你说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为何我爹能把我娘放在心上那许多年,不但不忘,反倒越记越深了。”
可是白岚也不知该如何说,白温景这个人,是她的义父,是教她养她这么多年的人,是所有人眼里济世救民的豪杰,可除却了这些,白温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