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赈济时都是将摊子一并摆在城东集市附近,今年白温景却命人把摊子分散了开来,其实倒也有些好处,至少一些病弱残疾的百姓不需要从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领食物和汤药,迎着风雪拖着虚弱的身体走了过去,拿到的东西也不过是解几天的燃眉之急,只怕是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这样做也势必会分散掉山庄的人手,毕竟官府并没有参与这件事,全都是靠山庄出力,这也不是什么比武争斗,有以一敌百的武功比不上多几个人手,否则当真要手忙脚乱。
不过忙也只是忙了白温景和山庄里其他人罢了,白璇的日子还是清闲得很。
白岚这几天被白温景叫去帮忙,虽然只是做一些简单的事,譬如清点东西之类,但也不得不耽误着一天的时间,沈晏也被沈慎之威逼利诱着勤练武功去了,白璇一个人早上上完了早课便只能无聊的在山庄里闲逛,觉得自己再浪一点,手里拎个什么,再唱上小曲儿,就能变成那提笼遛鸟玩物丧志的纨绔子弟,如假包换。
她虽然是真有心做纨绔,但也不能当真荒废了,做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她该干什么还是得干什么,所以有时趁着无人,她便跑到山庄的藏书楼里翻着看看。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在写小说,读大学的时候学的专业其实是中医。那时候一心想着自己毕了业要找一个中医医院工作,再不济也得是个中医诊所,所以学习一直很努力,虽然后来还是没能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但好歹当时学的东西现在都还没怎么忘。
说不准当年没实现的愿望,现在能有机会实现了,这些机缘巧合看起来倒还真是挺难琢磨的。
越剑山庄毕竟是剑宗,藏书楼里还是以各类武功秘籍和剑谱为主,但医书也不在少数,白璇记性不错,每天进去看一点,等晚上回去了就默出来,已经把书背过大半了。
她写好的东西都放在自己屋里的小木箱中,平时轻易不许人动。毕竟她现在在别人眼里只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忽然看起了医书实在容易让人起疑,她生怕有人看出她是外来客,平时说话做事都已经在尽力掩饰了,犯不着在这件事情上把自己败露出去。
藏书楼在山庄的西南角,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流景楼。流景内照,引耀日月,是当初白璇满月时白温景给藏书楼起的名字,不必说都能看出其中给予了多大的厚望。
白璇只能是自我安慰地想,虽然武功不济,但说不定将来悬个壶济个世,也算是没有太辜负这番期望。
流景楼向来都是有人把守的,因为里面的门派秘籍太多,倘若被人盗走,后果不堪设想,平时能随意进去的也只有白温景和白璇而已,其余人都要有白温景的亲所见中毒之人的事。
她后来又去旁敲侧击地问过沈晏,又听沈慎之偶然提到过几句,那几个中毒的人似乎都是中了那种慢慢将人熬到死,日久天长沤烂了五脏六腑的毒,而不是像鹤顶红一样立时毙命。当时那几个死去的人中有几个腹上有伤,将人翻过来一看,肚子里已经是一滩血水了,脸色也十分青黑,看上去骇人得很。
“师父可知那是什么毒?一是有这些特征,二是毒来自于北漠,我想直接去问,但又没有人愿意告诉我,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心里忐忑得很。”
秦良沉吟片刻,神情若有所思:“我也不甚清楚,但既然能查得出来,我这里的书中应当也会有记载,你今日先回去,待我查过之后告诉你。”
白璇点了点头。
不过她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秦良,那就是死人后背上的人面,她原本也想说出来,或许还能更清楚地给秦良提供一个方向,但却鬼使神差地把话咽了回去。
眼看就快要到白岚从白温景那里回来的时间,白璇便和秦良告辞了。
秦良站在流景楼上看着白璇远去的背影,空中倏忽飞过一行寒鸦。
他转身又站回了方才那排书架前,从里面抽出了一本纸张已经开始泛黄的书,眸底闪过一抹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