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儿?”
小镇客栈里,衣着华贵的萧沁看着窗外的雨幕,问身后跪着的女子。
女子瑟缩成一团,颤抖着回道:“还、还没到,出了小镇再走上、走上十里地,才到牛家村。”
“唔……”萧沁在窗边站着,被风吹进来的雨水落在她身上,晕湿了她身上做工细致的衣裙。
一旁的丫鬟端着热茶水过来,对萧沁道:“姑娘,把窗户关上吧,吹了风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丫鬟的裙摆在女子的视野内晃了晃,色泽艳丽,触感轻柔,那是镇子上最富贵的人家也用不起的衣料,可放在京城,却也只是拿来给丫鬟穿的。
她曾经也穿过这么好的衣料,不,比这更好,可当谎言被戳穿,萧沁便命人将她身上的衣服连同金银首饰都给扒了。
女子湿了眼眶,想起如今还在牢狱中的父母哥哥,心中悔恨不已,恨自己不该因为害怕,和自己的父母如此频繁地相见,不然也不会被人识破身份。
不知道女子在想什么,萧沁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呷了一口。茶必然是好茶,宫里赐下茶叶,能不好吗,只可惜水不是好水,客栈后院井里打的,萧沁喝了一口就没再喝了。
窗户被丫鬟关上,她走到椅子边坐下,捧着茶水暖手。
萧沁本就不怎么喜欢那个父亲遇难时在外留下的孩子,这种“不喜欢”在那个孩子入京后达到了道:“可能是在箱子里。”
箱子里?
人为什么会在箱子里?
萧沁觉得不可思议,但很快就有人附和了那村妇,七嘴八舌道――
“对对对,这屋子原先漏雨,虎妞淋了雨病了好久,那之后一下雨她就会往箱子里躲。”
“可这屋是世家出身的贵女了,恐怕连贵女身边的丫鬟都忍受不了。
楚言演得认真,吃得专注,头也没抬一下,因此没发现眼前两人的反应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春盏担忧地看了看自家姑娘,就见自家姑娘果然红了眼眶,还侧过脸,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原先听人说虎妞过得有多难,萧沁不过是觉得不可思议,如今亲眼看到虎妞这般着急地吃东西,竟像是从未吃饱过一般,才真的勾动了她的恻隐之心,让她心酸。
说来那虎妞的娘也没什么可憎的,她只是救了父亲,父亲那会儿失忆,不记得自己已有家室,这才会让两人成了亲有了虎妞,且后来父亲恢复记忆,不仅忘了她还抛下了她,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萧沁无声叹息,心底那点对父亲、对虎妞的娘,以及对虎妞的不满,渐渐散去。
等马车到了小镇上,她身边的丫鬟去成衣铺子买了适合的衣服来,还吩咐客栈备好浴桶和洗澡水,给虎妞洗澡。
楚言没发觉剧本出现了偏差,只觉得萧沁是嫌弃自己脏,还自觉讨人嫌地挣扎了一下,最后被力气大的婆子按进水里,里三层外三层洗了个遍,又被擦干净身子,套上了新衣服。
春盏拿着带桂花香的发油往楚言干枯的头发上抹,抹完还给楚言梳了个简单的双髻。
并对楚言说:“这身衣服二姑娘暂且先穿着,等回了京城,再给您换更好的。”
楚言正低头扯自己的袖口,闻言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就在这时,早已被包下的客栈突然闹腾了起来,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到一楼大堂里摔桌子砸椅子的声音,萧沁略一抬眼,春盏便心领神会,出门去看情况去了。
很快春盏回来,说是突然有个少年闯入客栈,已被侍卫拦下。
才说完,外头便响起少年的一声嘶吼――
“你们凭什么带走小傻子!”
牛小山?
安安静静的楚言突然抬起了头。
外头的人似乎是和牛小山说了什么,牛小山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可能!小傻子没爹没娘,哪来的哥哥姐姐!”
楚言站起身,绕过想要拦住她的婆子,推开门跑到了外头。
“虎妞!”萧沁喊了一声,屋子里的丫鬟婆子立刻都朝着楚言追了出去。
楚言跑得飞快,绕过走廊来到二楼楼梯旁,一眼就看到了楼下被侍卫押着,一身狼狈的牛小山。
一楼的人听到急促的脚步,全都看了过来,包括牛小山。
牛小山看到楼上跑出来的楚言,没来得及高兴就整个人都愣住了。
印象中总是灰扑扑的小傻子身上穿着嫩黄草绿的衣裙,干净的脸不再被凌乱的头发遮挡,从来不起眼的柔嫩耳朵也露了出来,带着微微的红。
他从未见她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也从未见过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模样。
她的眼睛好亮,皮肤好白,小小的嘴巴比春天山上长出来的野花还红还嫩,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原来……小傻子这么好看的吗?
少年跑来带小傻子回牛家村的气势瞬间就被眼前这一幕给碾灭了。
比虎妞还小一岁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