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响,计延宗迎了出去:“下官恭迎王爷!”
他不由自主弯着腰,脸上带着谦恭的笑,明雪霁默默看着。
她的丈夫,从前她当成天一样的存在,在元贞面前,也不过是条要饭的狗。
元贞点点头迈步向内,一双眼看过来,明雪霁连忙低头,心跳快得厉害,几乎要跳出腔子。
她知道迟早会再见面,只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远远还没有准备好。
计延宗跟在后面:“承蒙王爷不弃,向皇后殿下举荐内子,又亲自传下皇后的恩赏,下官特地带内子过来向王爷当面致谢。”
“不用,”元贞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昨夜你夫人已经替你向我道过谢了。”
锋利的薄唇微微勾起,他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向她一望,颈子底下那处,曾被他手指摸过的皮肤火一般烧着,明雪霁屏着呼吸,急急低头。
细细的脖颈像弯折的花枝一样低下去,元贞看见她衣服后领稍稍松开一点,露出一小片细腻的白,唇边那点笑意越发深了。
计延宗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紧走两步跟进来,口中谦逊着:“内子见识浅薄,礼数上若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明雪霁听见低低的笑,元贞弯了一双眼瞧着她,几分戏谑,几分暧昧:“不,她礼数周全得很。”
他的手微微一抬,似有意似无意,在领口底下轻轻一点,心脏咚地一跳,明雪霁霎时想起昨夜的情形,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王爷抬举了,”计延宗还在谦逊,“内子鄙陋,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烹茶,若是王爷不嫌弃,需要饮茶时只管叫她过来。”
明雪霁扶着椅子,看见元贞望过来,唇边那个酒窝随着语声兀地一闪:“好啊。”
他眼中戏谑的意味更浓了,明雪霁知道,他在嘲笑计延宗。非亲非故,孤男寡女自然是不方便见面的,可如今她的丈夫,亲手给他们找了一个见面的理由。
计延宗喜出望外。前面几次相见元贞始终不冷不热,并没有太多表示,但是这次,他能明显感觉到元贞心情不坏,是不是因为烹茶的法子得了皇后赏识,所以待他也亲热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眼明雪霁,从前觉得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妻子在前程上不能有所助益,如今这情形,却是意外之喜了。
可见连老天都在帮他。如今功成名就,明素心又带来了钱财人脉,如果再得元贞相助,何愁心事不成?余光瞥见紫袍一动,元贞搭了下扶手似要起身,计延宗生怕他走,连忙说道:“下官还有一事禀奏王爷,昨日下官娶亲……”
“哦?”元贞打断了他,“不是有夫人了吗,为什么还要纳妾?”
纳妾?计延宗有点尴尬,喜帖上写得清清楚楚是娶妻,昨日廖延来请时,嘴里叫的也是明大夫人,元贞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娶平妻,故意说成纳妾,想必是对此不快,有意敲打他。他来这趟解释一下,倒是十分有必要。
神色越发恳切起来:“王爷容禀,下官非是纳妾,乃是娶平妻,不为别的,都是因为下官家里的状况与别家不同。”
声音低下去:“王爷也许听说过,下官的生身父亲是戴罪死在狱中……先父一生廉洁,为官十数载,家徒四壁,下官敢以性命作保,先父必是冤枉的,下官一生所求,都只为洗清先父的冤屈。”
他顿了顿,压住喉咙里的哽咽,明雪霁抬头,看见他微红的眼皮。这话,他也对她说过,成亲后计清的第一个忌辰,他跪在计清灵位前,断断续续说了这番话,他还说眼下一无所有,洗冤之事遥不可及,唯一的出路便是凭着一身学问读书科考,考中得官之后,才有可能为计清翻案。
她被他一片孝心打动,想起了自己早死的母亲,所以那三年里,她再苦再难,也咬着牙供他读书。
却换来这个结果。
计延宗定定神,继续说了下去:“先父膝下只有下官一个,如今过继后的母亲对下官也有再造之恩,将来若是能够沉冤得雪,下官自然不能忘恩负义回归本房,只是那样一来,先父的香火就无人承继,是以下官不得不再娶一房平妻,到时候才能兼祧两房,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冠冕堂皇,挑不出丝毫毛病,他从来,都那么有道理。明雪霁觉得不对,觉得愤懑,只恨自己蠢笨,竟挑不出错处,听见元贞漫不经心的说话:“你想延续你父亲的香火,多生几个,到时候过继一个回去不就行了?或者像你一样,从近支宗亲过继一个,何需另娶?”
明雪霁猛地抬头,是的,这才是正经人的做法!
计延宗呆了一下,没想到元贞会这么说,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在家中反复推演过许多次,这话挑不出毛病,也是他的真心话,他苦心经营这么久,以状元之身依附元贞,都只为得到助力,亲手洗清父亲的冤屈,在他预想中,只要向元贞说明他拳拳一片赤子之心,必能打动元贞,动用权势帮他。
可元贞,却提了这么个刁钻的问题。计延宗急急分辩:“内子至今不曾生育,两房香火都后继无人,下官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