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生出来的小孩子……”崔恕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小公主, 迟疑着向糜芜问道。
糜芜分娩之后十分劳累, 此时睡了一觉刚刚醒来, 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只是随口问道:“怎么了?”
崔恕瞟了眼四周,就见宫人们在靠墙处收拾小公主的摇篮, 乳母在角落里收拾床褥, 想必听不见他们说话,于是他向糜芜又凑近了些, 压低声音说道:“刚生下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皱巴巴的, 还满身通红吗?”
糜芜怔了一下,定睛一看, 崔恕两支胳膊架的高高的,浑身僵硬紧张地抱着小公主的襁褓, 那模样并不像是抱着孩子,倒像是端着一碗热汤或者其他什么危险的东西似的。她琢磨着崔恕话里的意思,定睛去看小公主露在外面的脸,只见眉弯睫长,小嘴一点点,虽然额头上的皮肤确实有点发皱还有点点红, 但依旧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怎么也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皱巴巴的,浑身通红吧?
糜芜横了崔恕一眼, 语气里便刻意带出了不满:“陛下这话说的,我也是头一回生孩子,陛下不知道的,我怎么会知道?”
崔恕听她口气不善,猜测着她大约并不想被评价孩子不好看,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她不好,只是,小孩子都这么红吗?你肌肤白皙,我也不算黑……”
话音未落,方才还睡得安稳的小公主哇一声哭了起来,崔恕手忙脚乱的,口中呜呜着胡乱哄了几声,两只手全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乳母连忙走来抱走了小公主,柔声安抚着,糜芜瞧着崔恕,似笑非笑地说道:“大约她也知道被爹爹嫌弃了,所以哭得那么伤心。”
崔恕连忙分辩道:“我并没有嫌弃,只是觉得有些古怪,为什么是红的?而且额头上还绉巴巴的。”
糜芜还没来得及说话,耳中便听见小公主的哭声更响亮了,她又横了崔恕一眼,轻哼了一声,道:“懒得理你。”
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不免也胡思乱想起来,她从前并没有见过新生的婴儿,然而耳朵里听见的,总是谁家的小孩子生得多么漂亮,鼻子像父亲,嘴巴像母亲之类的话,然而小公主生得像他们吗?从五官上她还看不大出来,而且的确有点红,肤色也没有随她,还有点皱,也不知道是刚生下的小孩子都这样,还是只有小公主这样?
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一样,小公主哭得更厉害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糜芜忍不住笑了起来,至少从哭声来看,小公主身体不错,红就红,皱就皱吧,反正是当朝公主,除了她亲爹,还有谁敢嫌弃她不成?
到晚间乳母喂完奶送回来,小心地将小公主安置在糜芜身边,就着明亮的烛光,糜芜仔细看着,突然觉得小公主似乎比上午看的时候白了些,皮肤也光洁了许多,不觉有些诧异,难道是上午那会子刚睡醒眼花,还是说被崔恕误导了,分明是个白净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觉得她又红又皱?
正想得出神,崔恕提着食盒进来了,先把盒子床前的小几上放下,跟着扶起糜芜坐着,又去了靠枕给她垫在背后,这才从食盒中取出一碗老参黄芪鸡汤,又拿调羹舀了一勺轻轻吹着,道:“才做好的,太医说你这会子气血不足,喝这个汤有些益处。”
“这大半天的功夫,吃了四五顿了。”糜芜别过脸不肯喝,道,“撑得难受,不想吃。”
“多少吃点垫垫,”崔恕把调羹向她跟前又送了送,“听话。”
糜芜不理他,只是侧身看着边上的小公主,柔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她跟上午不一样了?”
崔恕看了一眼,皱眉说道:“没有吧,还是有点红。”
话音刚落,小公主哇一声又哭了起来,糜芜连忙抱在怀里轻轻摇着,小小声地哄着抚慰着,也许是母亲的怀抱温暖熟悉,小公主很快止住了哭声,糜芜不觉看了崔恕一眼,心道这倒是巧了,每次他一说孩子红,孩子就大声哭闹,难道这孩子真听得懂?
她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十分虚弱,崔恕生怕累着了她,连忙伸手要接小公主过来,口中说道:“我来抱她吧,你好好歇歇。”
话音未落,刚刚停住哭声的小公主立刻又哭了起来,糜芜把孩子向怀里抱紧了些,横了崔恕一眼,道:“陛下还是别出声了,看把孩子吓的。”
崔恕哭笑不得,低声道:“刚出生的孩子,哪里能听得懂大人说什么?”
“别的也许不懂,”糜芜笑吟吟地说道,“但她知道她爹爹嫌弃她红,嫌弃她皱呀!”
像是要配合她的说法似的,小公主的声音立刻又大了起来,崔恕顺间黑了脸,糜芜笑出了声,瞧着他调侃地说道:“看看,孩子心里明白着呢!”
崔恕心里虽然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到底有些犯嘀咕,后面果然没敢再提什么红、什么皱之类的话,可就像有魔咒一般,只要他一开口,小公主总是哇哇大哭,糜芜越来越忍不住笑意,崔恕越来越无奈,难道真听得懂?
第二天糜芜醒来后,乳母连忙把睡着的小公主抱过来给她看,借着晨光,糜芜发现,孩子比昨天晚上更加白皙了,原本额头上那点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