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扇的黑漆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露出来人被风帽半遮的脸, 细瓷般的肌肤上,一点红唇嫣然如醉, 向着人软语温存:“有劳。”
张离心中一阵异样, 连忙退开一步,道:“不敢当。”
糜芜迈步进来, 微侧了像玉琢成一般的小巧下巴, 向台阶上 的屋子一点:“他在那里?”
张离不觉又退开一步,道:“是。”
一颗心不觉通通乱跳起来,怪道主子如此留意她, 怪道主子肯放她进来, 原来媚色之能扰乱人心,竟至于斯!
糜芜点点头, 迈步走上青石台阶, 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屋里没有点烛,淡白的月光从格子窗里透进来,在书案旁拖出一块虚虚的白影子, 床帐隐在光亮边缘的灰黑色中,不知他在何处,是否一直在盯着她。
糜芜低声道:“崔恕。”
崔恕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低沉冷淡:“有事?”
“有事。”
循着声音, 糜芜慢慢地向他走去,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当先看见灰色帘幕边席地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形, 是他。
她嫣然一笑,轻声道:“你怎么坐在那里?”
崔恕再开口时,声音中已经带出了一点冷厉:“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自闯门?”
“可你不还是放我进来了吗?”糜芜微勾了红唇,音声粘涩,“你,应该也很想见我吧。”
那点冷厉又变成了嘲讽,崔恕道:“你总是高估自己。”
只在瞬息之间,糜芜已来到他身前,微微俯低了身子向着他,掀开了风帽。
万千根青丝纷纷落下,披拂在她肩头,鸦青的发色比夜色更浓,似无底的深渊,扯着男人不断下坠。
糜芜的脸停在距离他的脸几指的地方,红唇轻启,声音轻得像在叹息:“是吗?”
回应她的,只是沉默,崔恕不动声色地坐着,不躲不闪,任由她一寸寸靠近,将两人之间变成足够暧昧的距离。
好个沉得住气的男人。糜芜微微眯了凤眸,在灰黑的天光中,迎着崔恕。上次试探,她已知道他心志坚定,极难被人左右,然而在这所大宅里,在所有能接触到的人里,他最强。她需要他。
崔恕目力极佳,纵然是深夜,纵然没有点烛,依旧将眼前的美人看得清清楚楚。弯细的眉,挺翘的鼻,润泽的唇,没有一处不是美到极点,媚到极点。
她太知道自己的美,她像狡猾的猎手,祭出媚色,专等男人落网。
“我高估了自己,是吗?”她又靠近了一点,轻声问他。
崔恕从她水色空 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妖姬脸似花含露,属于她的花,是罂粟,危险魅惑,让人无法抗拒。
“你怎么不说话?”糜芜再次靠近,吐气如兰。
清浅的呼吸拂在崔恕脸上,连最细微的感触里,也全都是她。
“你是为你阿爹,还是为窈娘?”崔恕坐着不动,淡淡问她。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似乎无所不能,却又冷心冷情,几乎不可能为任何人所用,可她要做的,确实要让他为自己所用。
糜芜微勾了红唇,他足够强,足够做她的对手。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为什么事什么人沉迷?假如有的话,该是多么有趣。
她又贴近些,直到眸子对上他的眸子,直到肌肤与他的肌肤几乎要挨在一处时,才看着他眼中自己的身影,轻声道:“如果说我是为你呢?”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黑暗中一点点包围了崔恕,情绪像游丝一般,慢慢的,不动声色地从心底升起来,渐渐变得强烈,变得躁动,让这个原本清凉的夜也跟着变成郁热。
鼻端是她的香气,眼中是她的容颜,她太浓太烈,崔恕有些不适应,然而这种全新的体验又让他禁不住想要尝试。
毕竟罂粟,总是让人无法抗拒地沉沦。
崔恕看着她,低声道:“为我,怎么说?”
“你蛰伏在此,却能洞悉一切,所图必定不小,”隔得很近,糜芜的声音如藤如蔓,一点点缠住崔恕,“等我进宫之后,一定助你一臂之力,帮你达成心愿。”
崔恕突然生出一丝愠怒,她这样赤,裸l裸地诱惑着他,心里想的,却是进宫,是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在怪异的情绪之中,冷冷说道:“陛下的年纪足够做你的父亲,你如今不担心他太老了吗?”
糜芜吃了一惊。
这话她说过,在那个大雨之夜,她窝在刘氏怀里,睡意朦胧地闲话之时。他怎么会知道?是巧合,还是他那时也在?
她下意识地想要退开,然而崔恕比她更快,出手如电,带着薄茧的手瞬间按在她纤长后颈上,逼着她保持之前俯身的姿态,冷冷说道:“你既然想要进宫,那么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的力气很大,只一只手按着,就让糜芜丝毫动弹不得,温热的肌肤触着他微凉的肌肤,虎口处的薄茧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