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收到程蒙送回的车,上车座一检查, 闻着酒气, 立刻炸了。他气急败坏打电话给程蒙:“程蒙!你昨天开我的车在外面过夜就算了,车里还一股酒气!你是故意的吗?这件事我要告诉你妈妈!我要告诉她, 你在外面夜不归宿!还宿醉!”
“嘘嘘嘘!”程蒙吓了一跳在电话里直嘘大周。如今人类是生活太好导致变异了吗?怎么一个个鼻子都这么灵。程蒙扶着额头安抚道,“大周, 叔,叔……我知道错了, 我跟你道歉了。车我也洗了, 你, 你见好就收,放过我这一马, 行吗!”
“嘁,你们这些年轻人, 每天都在玩儿什么呢?还跑出去喝酒, 真是要气死人了。”大周在话筒里嘁了一声, 又嘟囔半天, 这才个不大乐意地将电话挂断。
大周这边电话一断,手机接着嗡嗡震了两声, 一条微信跟着进来了。
微信是俞明川的。
他的头像旁出现了一个久违的红色小圈,标注着数字一。
“昨天的事,谢谢。”俞明川礼貌而生疏地说。
哦。
程蒙砰砰跳的心渐渐沉进了冰冷的水里。
她惴惴不安,期待着俞明川的回应,以为俞明川至少会告诉她, 昨晚那个过火的亲吻意味着什么。但俞明川没有,他的心理活动深深的掩藏在朋友一样平淡的道谢里,让程蒙猜不出来,他到底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知道。
程蒙手指发凉,双眼费力地瞪着屏幕上的话,然后用力地呼了一口气,草草给俞明川回了一个“不用谢。”抓起桌子上的背包便离开实验室。
晚上,师兄师姐在学校附近的烤肉店攒了个局。
这两天实验室工作重,郑周元心情不好,每天给本科生上了课便进实验室,使唤他们来使唤他们去,只差没手里攥一根教鞭,大喊――“孩儿们,都给我操练起来!”
大家私下恨郑周远恨得咬牙,大骂他没有人性,本科生当骡子用,研究生当马用。
昨天郑周元出差听报告会,他们得空喘息,于是立刻像监狱里的犯人出来放风,跑出来吃顿好的了。
座位定在一家日式烤肉店,包厢没有空房了,大家坐在大堂最大的卡座。
一口气点了好几盘五花肉、羊肉卷和牛肉卷,一指厚的五花肉片放在烧得通红的铁板上,烤得两边金黄,边缘微微卷曲,多余的油脂被逼出,脂肪的部分呈浑浊的半透明,一口咬下去肥而不腻,唇齿留香,头:“听听,听听,这是你一个博士生说出的话吗?太没水平了。金钱本来就是往多的地方流,这是这个世界的发展规律,站在博远的角度上说,这个年轻人没做错,而且不仅没做错,还做得非常的漂亮。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钱生钱,让这个市场上的资金流动起来,这样我们社会才会发展。至于说什么毒害不毒害的, ,像我们这个年龄,谁还没被几本武侠小说荼毒了?现在不也该干嘛干嘛?”说道这儿,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
“话又说回来,这世道,真的是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瞧瞧这位博远副总,三十不到,就什么都有了,”岳师兄开了几瓶啤酒,借着酒劲,醉眼朦胧地跟大家开诚布公地说道:“我刚来这儿的时候,房价一平6000,那会儿我工资多少呢?一个月4000。住学校宿舍,学校说会分房,等到现在,在五环外分了间巴掌大的小房子,以后孩子还要上学,能住么?工资呢,也终于涨到6000啦,房价老早奔着两三万去了。你追得上么?”
“师兄,”师姐方玉敬了杯酒,说:“当初我们选了搞科研这条路,本就是不求名利的。”
“搞科研?搞个屁的科研。”师兄两眼通红,粗着脖子说:“我搞了十五年的科研,这么长的时间,做点什么不做出点成绩了?就算怀了个‘哪吒’,现在也该听到个声响了,就我做生物的,什么都测不出来!”
“和我一年毕业的,有的做医疗代表、有的开保健公司,谁现在不是身价几千万的大老板?只有你们岳师兄可怜,十五年,什么都没混出名堂!”
“晚上我回去,我看着我孩子,”岳师兄两臂环在一起,好似托抱着一个婴儿,“他那么小,他在那儿躺着睡觉,我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我真对不起他,我自己苦就算了,我凭什么让他和我一起吃苦?他以后也要上很好很好的学校,然后出国留学,做一个有出息的人,这哪一样不要钱?问题是我没钱呀!”
“师兄,师兄,”大家连忙劝慰道:“你也别太悲观,换个思路想想,都十五年了,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就出成果了。”
“别想了,”师兄摇了摇头,“在苹果树底下睡觉的那么多人,可几百年也就出了一个牛顿。实验到第三阶段已经到了瓶颈期,郑周元这么逼着我们,也观察不出个什么东西来,谁知道出成果要到什么时候去?大概又十五年?还是二十年?”
师兄一提大家心里都难过起来。程蒙也心头发酸,上一批小白鼠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方玉师姐研究的那只太痛苦了,最后不得不安乐死。实验对象不断死亡,预示着他们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