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哒哒,轱辘滚滚。
将车外沿街的欢声笑语透过风,送进马车里。
“……就快到了。”
蓝鹇带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卫燕喜循声看过去,他和鹌鹑正说得开心,俩人的眉角眼梢都挂满了笑意。
再往外看,街上男女老少,汉人胡人,什么模样,什么职业的都有。还混杂着天南地北的各种口音。
这么多人。
这里……就是燕京了。
马车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了什么。卫燕喜在马车里踉跄了下,差点跌倒。鹌鹑哎哟一声,脑门磕上车壁,敲出了个鼓包。
外头这时候有人高声大气地呼喊:“瞎了你们的狗眼!竟然敢冲撞了贵人的车驾!”
这声音并不洪亮,反而又尖又细,叫人觉得刺耳,一听就知道该是个宫里出来的太监。
卫燕喜微微诧异,掀了帘子往外看。
张仆已经走了过去,留下蓝鹇在车旁对她解释。
“姑娘,方才我们马车转弯的时候与人迎面撞上了。”
“知道是哪家么?两边有没有人受伤?”
“车上并未悬挂铭牌,不知是哪家的马车。是他们的马车撞上来的,我们的车夫受了点擦伤,没有大碍,姑娘放心便是。”
说是不知哪家,但有太监的声音,想来多半和皇室有关。
张仆过去没几息功夫,卫燕喜就又听见了那个太监的叫骂。
“我道是谁,原来是秦王殿下跟前的张总管。张总管太久没在秦王跟前伺候,眼瞎了不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车里坐的可是宫里的贵人!是你们能冲撞的吗?”
“三顺子?”
“大胆!还不赶紧赔礼道歉,休想在这里攀关系!”
“三顺子是谁?”卫燕喜问。
蓝鹇道:“是宫里一个小太监。前不久刚刚去了薛美人身边伺候。”
他说完这个,压低声音又道,“姑娘认得的,薛美人就是麟州薛家的那位四娘子。”
卫燕喜愣住:“她入宫了?”
“是。就在王爷离开麟州后,薛家和邓都督闹翻了,举家迁到了燕京,更是通过太后面前的郑大太监,将薛四娘送进了宫。薛四娘性骄纵,与后宫嫔妃性情大不同,陛下觉得新奇,入宫不久就宠幸了她,如今已经是美人了。”
薛四娘生得不错,能得小皇帝喜欢也十分正常。
只是薛家有什么能耐和太后跟前的大太监攀上关系?
蓝鹇读懂了卫燕喜脸上的不解:“姑娘对薛元娘有印象么?”
那个精神不大对劲的大娘子?
卫燕喜点头。
蓝鹇道:“薛家把薛元娘送给了郑大太监。”
蓝鹇的话伴着马车外越叫越荒唐的声音落下,卫燕喜的脸色也就跟着越来越难看。她霍地站起身,掀了车帘走出去。
车外是条可以并行两辆马车的路,他们的马车和薛美人的马车车头正对面堵着,另一半斜在旁边的路上,将所有能通行的范围堵得严严实实。而在他们的后头说话的功夫里也堵了几架车,车上下来几个仆役满头大汗地上前劝阻。
“这位贵人,劳烦挪一挪车……”
三顺子是个三十来岁的太监。
身材瘦削,略显矮小,脸上敷了厚厚的□□,穿着一身蓝褂子,冲着上来劝阻的各家仆役就是一顿马鞭伺候。
卫燕喜眉头一皱:“蓝鹇!”
她话音落,蓝鹇就已经几步走了上去,直接抓过甩来的马鞭将三顺子一把带到地上。
“大胆!”对面的车帘被猛地掀开,满身珠翠的美人站了出来张嘴大喝。
蓝鹇低头摁着三顺子,张仆将人挡在身后,行礼道:“薛美人。”
薛四娘眯着眼,隔空训斥道:“张总管。三顺子是我的人,你凭什么管教他?”
“薛美人,天子脚下,还没有让狗奴才肆意妄为的地方。”
张仆微笑。
“狗奴才?”
薛四娘险些没被他的话气出病来。
“三顺子是狗奴才,你又是什么东西?我可是陛下的嫔妃!”
“薛美人!踩着同父异母姐姐的血泪攀附贵人的滋味是不是很美?”
卫燕喜没忍住,大声呵斥。
她说完,就见对面的薛美人猛地看了过来,脸色大变。
“薛美人,当今陛下年少有为,又是先帝亲自教养长大,想来极为爱惜羽毛,必然不愿自己后宫嫔妃在宫外借着他的身份耀武扬威,欺凌百姓。”
卫燕喜拱手道,“薛美人,恩宠得来不易,切莫因小失大。”
卫燕喜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话是奉承小皇帝,是劝说薛四娘。
实际那是明明白白在威胁。
她的威胁到底还是生效了。
薛美人脸色越发难看,再看被她堵路的那些人家,虽主人家都没有出面露脸,可隔着帘子她好